复关谈判侧记

（文 / 童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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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贸总协定中国工作组第十九次会议于1994年12月20日在瑞士日内瓦结束，这次会议未能达成中国复关的协议。

作为中央电视台记者，我从12月5日至23日自始至终参加了有关中国复关谈判的电视报道，亲身感受了复关谈判的紧张气氛，亲眼目睹了一些缔约方代表的傲慢无礼、骄横跋扈和出言不逊。回到北京，当时的情景依旧在脑际掠过，于是，有了这组电视画面之外的故事。

龙永图的故事

中国复关谈判代表团团长龙永图是一个传奇式的人物。他现任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贸易经济合作部部长助理。早在七十年代初期，龙永图就作为中国派出的研究人员赴英国学习西方经济。这曾使龙永图和他的九个同学深感意外，在那  “东风压倒西风”的日子里学西方经济是为什么？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是周恩来总理的部署。周总理认为，偌大一个中国要面对世界，没有人懂西方经济怎么行？龙永图通晓西方经济学，同时精通英语，能说会写，他从内心感激敬爱的周总理。也正是总理的高瞻远瞩，才使得中国有了一批象龙永图这样的专门人才。

龙永图是谈判的高手，他能存各种复杂的局面下把握谈判的主导方向。

“同志们维护了民族的利益和中国的尊严！”吴仪部长亲往机场迎接谷永江团长。 胡杰 摄

中国代表步入会场

“中国不让步，怎么办？”

龙永图、金永健在会议上

萨瑟兰和他的幕僚们

吉拉德一筹莫展

会见萨瑟兰

有一次，他和美国关贸代表团首席谈判代表道斯金谈判。道斯金一会儿说中国的对外贸易制度不清楚，一会儿说不明白企业的外贸经营权。龙永图当即拍案而起：“中国方面早已把中国的经济体制向各个缔约方介绍得十分详细。你，道斯金，身为美国代表团首席谈判代表，居然不清楚中国的对外贸易制度？我原谅你的无知！当时，道斯金的脸就涨红了，再也不说一句话。

又有一次，龙永图和另一个缔约方代表谈判。这位曾就读美国某大学的外交官也在谈判文件中的枝节问题上纠缠不休，甚至在一个定冠词的使用上翻来复去地挑剔。龙永图强按怒火，说：“这个词能否最后再说？”这位先生竟然说：“我的英文不好，今天一定要把它搞清楚。”龙永图笑笑：“你英文不好，先去美国再学两年，学好了再来和我谈！”这一箭双雕的话语，让对方张口结舌，再也不敢提那个定冠词的事儿了。

龙永图在复关谈判中表现的人格力量赢得了大多数缔约国的同情与支持。在日内瓦，在关贸大楼，在西方新闻界，龙永图是一个明星。那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常伸出大拇指对我们中国记者说：“龙！”

道斯金的故事

美国代表团首席代表道斯金是位富有活力的女性。如果她不负担某种使命，或者能够更客观地例行公事，那么，她也许会比现在更可爱。但是，她出现在我们摄像机的视野中时，形象可是并不太好看。

中国代表团为结束实质性谈判做了巨大的努力，表现了最大的灵活性，中国目前所作的减让，是中国根据一个发展中国家自身的经济发展水平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但是，道斯金为了维护美国的利益，照样漫天要价。有时还做出一些莫名其妙违反常规的事。

去年3月，我们赴日内瓦报道关贸中国工作组第十六次会议。当时在会场上我们要采访道斯金，她说：“请等两分钟。”我们等了十分钟，她还在和人聊天。其实，她完全可以不接受采访，但又怕有失大国风度；接受采访吧，又无言以对。真是难为她啦。她乘我们不注意，转身就走。不料，我们的记者穷追不舍，上去追问。她在慌忙中回答几句，恐怕连她自己也不满意。

道斯金，别看是一个大国的首席谈判代表，也有她的苦恼。

吉拉德的故事

中国缔约方地位工作组（简称中国工作组）主席吉拉德是瑞士人。当了8年的中国工作组主席，如果去年中国复关成功，他可以在履历表中画上一个漂亮的句号。

吉拉德娶了个日本妻子，对亚洲人熟悉，但他的怪僻，有时让人不可理解。

他不愿让记者拍照，更不愿拍电视。这有时让我们很为难，所以对他只能抓拍。抓拍有时也抓不全他的面孔，他一会儿抓耳一会儿挠腮，所以，经常只能将他的半个脸拍下来，另半个脸就被他自己的手挡住了。

吉拉德很少见龙永图，给人印象是他在采取躲避的态度。中国工作组第十九次会议前一天，龙永图要见古拉德谈中国政府关于复关的严正立场。古拉德此时不在日内瓦，而在他伯尔尼的家中。中方给他打电话要求约见时，他说在家休假，说老婆管得紧不让假日出门。龙永图当即决定，吉拉德不来，去伯尔尼找他。古拉德听说龙要来伯尔尼，连声说：我去我去。

龙永图和古拉德单独会见时，龙永图说：“中国并不想关闭谈判的大门，但中国将不再主动要求举行双边磋商和中国工作组会议。我们将应你主席的邀请，参加中国工作组会议，但关于在市场准入谈判中的实质性出价及对议定书主要条款的原则立场不会改变。中国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只能承担乌拉圭回合协议中规定的相应义务。”古拉德听完，忙问：“中国代表团在十九次会议上会有强烈的反应吗？”龙永图严肃地说：“如果出现不利于中国的结果，我们将把我们能够接受的议定书案文和修改后的市场准入的三个减让表提交给工作组，供缔约方作出选择。超过94年底这一期限后，中国将不再主动要求举行复关谈判。”古拉德最后表示，再去做其他缔约方的工作，力争在十九次会议上有一个较好的结论。

果然，在12月20日下午3时举行的关贸总协定中国工作组第十九次会议上，关贸中国工作组主席吉拉德就迄今谈判的情况进行了总结。他说，经过中国和各缔约方的共同努力，谈判取得了重大进展，但是由于谈判的全部工作尚未结束，他将在明年早些时候继续召开中国工作组会议，并希望各方显示最大的灵活性，以尽早结束谈判，使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

东西方的新闻界注意到吉的发言中使用了很多缓和的字眼。美国代表团在听了吉的发言后，出乎意料地保持了平静。至此，吉拉德8年的使命也没能画上完满的句号。

傲慢的美方首席代表道斯金被中国记者紧追不舍 龙永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