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的脚法

（文 / 布丁）

3年前的世界杯，巴西打英格兰，小罗攻进一个极精彩的任意球，当时就有两派意见，一是说小罗了不起，角度精准，戏耍了希曼，另一种意见是，小罗是要传球，蒙进去了。前不久网上流传一段视频，是小罗打球门框，打过去球再弹回来，他接住，再打，如此一共四次。这段视频也引起两派意见，一是说小罗脚法神奇，视频为真;另一派说，这视频就是假的，门背后没准立了一块玻璃，角度、风速、风力这些条件都不可能让这动作持续四回。看来这很像是个严肃的物理问题，探究小罗到底能不能“连做四次”，他那段视频是不是伪造的，是不是伪科学，这该由方舟子先生回答。但我宁愿相信这是真的。就像我相信小罗3年前就是要打希曼的远角一样。

有人说，只有傻瓜才相信小罗有那样脚法，相信那是真的，不错，我就是这样的傻瓜。比如大卫·科波菲尔来表演魔术，我就相信他真是有魔法的人。相比之下，有许多聪明人在想办法破解大卫的魔术，有报纸搞征文，号召大家一起来破解。其实，到剧场看看他的表演，让自己在那两小时里进入了一种魔幻状态，这不是很好的体验吗？干吗一定要明辨真假呢？咱们明真理辨是非的那股劲儿都用在一些小问题上，实在是憋的。

看表演，那就是达成一个契约:台上一切都是假的，但我宁愿把你当成真实的来看。看小说也如此，翻开一本小说，你就知道作者是在虚构，但你宁愿把它当成真的来看。电影也是这个意思，以前我看《锡杯》，凯文·科斯特纳演一个高尔夫选手，在一次比赛中攻果岭，球入水，这球手重打，连打若干球都入水，最后终于攻上果岭。现实中很难有这么戏剧性的一幕，可偏偏凯文·科斯特纳演的那位球员确有其人，他叫加里·麦科德，打过职业比赛当过解说员还出过高尔夫教材。

汇丰杯在上海举行的时候，电视里播过一个广告，是老虎伍兹用短铁攻果岭，角度、风力、风速等等等等都计算好了，一杆挥出，球没能进洞，老虎伍兹苦笑:忘了地球的自转了。这广告不必当真，但大家都相信，老虎攻果岭的准确度大概比小罗打门框的准确度要高些。我们像傻瓜一样相信天才，相信某些运动员能有神一般的表演，要是我以为足球前锋都和李毅的水平差不太多，李毅的护球真跟亨利有点儿像，那不是我傻，而是这世界太不奇妙了。

马克斯·韦伯有一名词叫“祛魅”，通俗的翻译是“世界不再令人着迷(the disenchantment of the world)”，不再令人着迷的世界是讨厌的，所以我宁愿相信小罗的脚法。即使有一天，真有确凿的证据说那段视频是假的，那也是好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