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来来来,大家一起做实验
作者:袁越(文 / 袁越)
科普的最高境界不是塞给老百姓越来越多的科学知识,而是让大家都来参与科学研究。不过,这样的全民科学实验稍不留神就会变成“伪科学”,因为很多人并不掌握准确的科学方法。
去年美国最著名的一项“民间”科学实验莫过于“麦当劳实验”。一个叫斯普尔洛克的家伙每天吃三顿麦当劳,连吃了一个月。结果他长了25磅肥肉,身心疲惫不堪。他把整个过程拍了下来,剪成一部名叫《超码的我》的纪录片,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今年,这项“麦当劳实验”又冒出来一个新的民间参与者——索索·维利,她同样在一个月内只吃麦当劳快餐,而且进行了3个月这样“残忍”的人体实验,结果却让她从175磅减到了139磅!她也把自己进行实验的过程拍成了纪录片,名叫《我和小麦》。不过我敢打赌这部电影的“钱景”肯定比不上《超码的我》,因为现在纪录片最大的观众群是自由知识分子,而维利居然把他们痛恨的全球化代表——麦当劳亲切地称为“小麦”,简直是找死。
好了,让我们放弃左右之争,站在中立的科学立场上来看看这两个实验为什么得出了相反的结论。一个好的科学实验必须具备三大要素:一个好的假说,一群数量够大的实验对象,一个公正的评判标准。上述两个实验哪一条都不具备。斯普尔洛克一心想证明麦当劳快餐是不好的,于是他每天都吃过量的食品,而且故意不锻炼身体,把自己当猪养。而维利则一心想推翻斯普尔洛克的结论,于是她按照麦当劳依法提供的营养成分表来定餐,每顿不超过2000卡路里(斯普尔洛克的数字是5000卡路里)⋯⋯所以说,两者的差别肯定不是麦当劳造成的,而是别的很多因素在起作用。
让我们来看看真正的科学家是怎么做实验的。德国慕尼黑大学的林德博士今年5月份发表了一份研究报告,对针灸治疗偏头痛的效果进行了研究。他找来302个志愿者,把他们随机分成3组,一组接受针灸专家的治疗,一组什么治疗也没有,最后一组则接受“伪针灸”治疗,即由这些专家在穴位以外的地方用针。林德博士让这些病人每天用文字记录自己的偏头痛症状,然后对这些日记进行评估。非常值得一提的是,这是一个典型的“双盲实验”,也就是说,患者不知道自己被分在了哪个组,读日记的专家也不知道他们读的是哪组患者的日记。这样做的原因是为了避免心理因素对实验的结果和评判标准造成偏差。结果,接受针灸治疗的患者中有51%的人有显著效果(偏头痛天数比正常平均值少2天以上),而对照组只有15%。有趣的是,接受“伪针灸”的患者组中这个数字是53%,显示针灸的“真伪”对疗效没有影响。于是,林德做出结论:针灸确实有效,但原因不是什么“经络学说”,而可能是患者的心理作用,或者针刺刺激对身体产生了非特定性的作用,比如刺激身体分泌止痛激素等等。
据说这是迄今为止最大的一项关于针灸的科学实验,以前的一些小规模实验也都没法证明经络学说的科学性,但却都发现针灸确实有效,难怪美国国立健康研究所(NIH)发表过一份公告,在质疑针灸科学性的同时也没有禁止针灸在美国的使用,而且鼓励科学家进行更大规模的研究。与此相比,一种流传于美国印第安人中的治感冒特效药“紫锥花”却在最近被证明无效。这是美国最常用的一种治疗感冒的草药,每年的销售额超过1.5亿美元。安利公司曾经把这种药进口到了中国,在广告中罗列了一大堆“疗效”,卖得非常贵。今年7月份美国媒体公布了一项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科学实验,弗吉尼亚医学院的科学家找来400名志愿者,他们不但被随机分成了实验组和对照组,而且也采用了“双盲实验法”。为了准确测定感冒的程度,研究人员甚至收集了所有病人的鼻涕!实验结果发现,“紫锥花”和安慰剂没有任何区别。
之所以举了两个“另类医疗”方面的例子,是因为这是“民间科学家”最喜欢进行实验的领域。“紫锥花”被印第安人使用了200多年,针灸则有2000多年的历史,中药的历史甚至还要长。它们全都是民间科学家实验了多年的产物,但其中的大多数都没有得到现代科学的认可,其原因就是因为民间实验不符合科学的标准。
这并不能说“另类医疗”都无效,只是这类疗法要想得到欧美主流科学界的认同,必须按照人家的标准做实验才行,这是中医“走向世界”的惟一通道。■ 大家实验来来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