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确定的不确定研究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吴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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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UFO研究会新开设的论坛首页说得颇有道理:人类的科学是发展的,不能迷信已有的理论,不能用已有的理论来否定不在现有理论体系之内的东西。记者在与北京UFO研究会成员的对话中,不得不频繁地整理自己的认知体系。

《飞碟探索》是与《读者》同时期兴起的甘肃期刊奇迹,在那个刚刚打开眼界的时代,飞碟及大批神秘现象正好承载了中国人对科学和未知的好奇,至今该杂志仍有30万左右的发行量。尽管论坛上还不可避免地多有惊世骇俗之论,但今天的UFO研究已经理智地剥离了气功、特异功能和过多超自然现象的内容,回到了UFO本身。

目前北京UFO研究会有会员110人,论坛注册会员百余人,《飞碟探索》到2006年创刊25周年时将改为月刊,但扩版后也只有30多页。这些不大的规模似乎说明:在众多好奇者中间,真正愿意长期研究的并不多。整整20年过去,坚持下来的基本上属于地外文明论的坚信者,用北京UFO研究会秘书长周小强的话说:“他们(地外文明)先找到我们。”不过,该研究会副理事长、北京天文馆馆长朱进提醒说:“从天文的角度,地外智能生命的存在是肯定的,但是按现有的知识,(他们)能到地球来是不可能的。UFO的本意是不明飞行物,跟地外智能生命本身并没有必然的联系。”该研究会理事长王焕良也表示:“在有关UFO现象的介绍中用‘外星人’一词,实际上是肯定了外星人的存在,是不科学的。”

对这样一个极度缺乏直接证据的领域,排除法是不得已的首要途径。3月19日对一度广泛报道的2005年2月23日山东泰安UFO事件进行现场考察后,北京UFO研究会确认:照片和录像中的可疑影像是广场照明灯光在照相机镜头的二次反射。最近的一次成功排除是对3月22日北京理工大学的郑拍到的343幅连续UFO图片,朱进告诉记者:“……发现是镜头附近反射的太阳像,现场试验也重复出来了。”2004年3月,朱进还确认了新疆伊宁2002年11月1日拍到的UFO实际上是织女星。至于也曾广为流传的“神舟五号”飞船发射时的UFO事件,经确认:新华社图片上火箭附近的黑点应该是镜头上的污点。2004年11月6日,温州乐清教师李毅拍摄的UFO照片,则被确认是在当地机场降落的航班反射的阳光,这种现象占了UFO报告中的95%。

据周小强介绍,在北京UFO研究会今年接到的11起报告中,并没有真正的UFO。美国的报告中也最多只有5%未被破解。容易被误认为UFO的已知现象或物体很多,主要是各种天体,球状闪电、极光、幻日、海市蜃楼和流云等大气现象;飞鸟、昆虫群等生物,电离层反射等无线电现象;更多的是飞机、气球、卫星和航天器残骸等人造飞行器,也有的源自妄想、幻听等心理症状。另一种可能是未知的天文或大气现象,著名科学家钱学森就曾表示:“我倾向于认为是地球及大气本身所产生的一种现象,应作为地学问题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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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王焕良说:“我们比人们想象的要慎重得多,防伪、辨伪和反伪是UFO研究者的基本功。我们一直很少将UFO研究档案公开,就是考虑到公众对主述者的‘经历’感到太‘不可思议’。我个人认为,现代社会的科学水平尚不足以解释UFO现象。相信未来总有一天,当人类具备充分的知识后会再去做结论,而目前对它开展的研究,只是处于过程之中。”

真正被判断为现有科学无法解释的UFO现象,主要是高速或不规则运动(如锐角转弯,悬停和漂移的标准已经越来越倾向于作废)、着陆痕迹、目击和劫持等。其中最后两类分别被称为第二类和第三类接触,但这类事件几乎完全限于对神秘现象的主观解释。据分析, 1947年著名的美国罗斯韦尔飞碟坠毁案,实际上是美国军方的秘密飞行器试验。由于美军的确长期从事秘密试验,并采取严格的保密和掩盖措施,正好提供了充足的“证据”。另一类事件则需要两个角色,一是能描述大量与外星人接触细节的自述者,二是一群首先无条件确信事件真实,再主动将这些细节与外星人一一挂钩,环环相扣的“研究者”。1994年夏的凤凰山事件就是一个典型,黑龙江五常县凤凰山地区林场工人孟照国自称被外星人击晕、劫入飞碟、发生性关系,甚至代外星人向各国领导人呼吁要维护和平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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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朱进的观点是:“严格地说,这种属于一个观测者的,别人无法重复的现象,不属于科学可以研究的范畴。”美国《航空周刊与空间技术》杂志记者菲利普·克利斯早就提出:“在两万名声称登上UFO的人中,没有一位带回过一件纪念品或制品。要使科学界改变其想法,只需要那幺一小件东西,使我们科学家看过之后说这个不是地球上的东西。”周小强也笑谈道:“怎样使人相信,除非抓住一个。”他同时也承认,在报告UFO事件的人当中,“精神病人常有”。

对于任何实证的要求,“灵魂学、阴性物质、时空转换、信息波”等玄学概念却能使UFO现象的“不可知性”和“不可捕获性”,以至飞碟的超常飞行之谜“迎刃而解”,这种诱惑将永远存在。这不禁使人想起北京UFO研究会对在UFO研究中曾喧嚣一时的气功和特异功能热的反思。看来,客观的调查和对相关知识的宣传普及,将有助于避免UFO现象被不健康地炒作和利用。

对不确定的不确定研究3( 中世纪画的UFO形象 )

UFO研究还存在着另一个“务实”的极端——飞碟原理推测与飞碟仿制。这种思路完全从确认飞碟的超常飞行能力出发,凭空反推所需要的技术实现手段,诸如光子火箭、电磁流体推进、反物质、反重力等概念,却只能停留在纯物理概念的假想之中,普通人不可能具备相应的实验条件。虽然贵州马瑞安的“射流、减阻推进飞碟航具”和江西董长军的“圆形无翼飞行器”已获国家专利,还有江西李瑞金的振动导向推进器,目前还看不到实用的技术前景。至于利用现有技术手段仿制碟形飞行器,美俄等国多次尝试都未进入实用阶段。从理论上说,只要有足够的矢量推力,不要说一个圆盘,哪怕是一个秤砣也能像小鸟一样飞翔,问题在于能量效率和实用价值。

自1978年11月30日《人民日报》发表沉恒炎的《UFO——一个不解的世界之谜》一文以来,遍布全国各地的UFO民间研究已有二十余年。目前各地UFO研究会一般有会员百人以上,都各自整理和调查了一批UFO目击案例,会员涉及领域非常广泛,但成立全国性社团和进入国家正式科研项目的可能性都很小,建立全国性UFO监测网的想法也力不从心。

西方国家的UFO研究历史更长,规模更大,也不乏冷战、恶作剧、玄学甚至邪教等非正常因素的干扰。前苏联外长葛罗米柯曾对“飞碟系前苏联秘密武器”的指责声明道:“飞碟可能是一个苏联铁饼运动员掷过来的,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力气有这幺大。”美国在1967年就发表了长达2400页的《不明飞行物的科学研究》,宣称:“UFO问题不应再予重视,因为它对国家安全并无妨碍。”因此,尽管1978年第33届联大曾通过决议,提请成员国协调对包括不明飞行物在内的外星生命的科学研究和调查,至今各国UFO研究仍基本处于民间状态。

惟一不同的是,美国的NASA是惟一有财力将探索地外文明作为正式任务的政府机构。从1992年10月起,设在波多黎各的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和洛杉矶的戈德斯通深空网络跟踪站就开始了人类规模最大的地外文明探索行动——SETI计划。这一计划的根据主要在于概率,银河系估计有4000亿颗行星,即使其中1%存在智能生命,这其中又只有1%能用电波远距离联络,即使联系上的机会为1/1000,也有4000个世界是可以联系的。然而经过多年的搜索,SETI至今未获突破。据朱进介绍:即将在贵州利用喀斯特洼地建设的FAST(500米口径球面射电望远镜)建成后,也有接收外星无线电信号的能力,但还不明确是否会安排此类任务。最近曾有参加SETI的科学家访问中国,对关于UFO的问题,专家的表示非常谨慎:“由于目前没有事实依据,不便公开谈论。”

2006年,周小强希望能实现拖延已久的青海德令哈托索湖白公山“外星人遗址”考察。1991年,二炮某部曾在那里的野外发现了金属管,虽然已有专家组鉴定为远古树木铁化的产物,但北京UFO研究会仍希望有所发现。一种排除所有的假相,也不一定能发现真相的研究,实在需要长期的好奇和超强的恒心。 确定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