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荒与巧克力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于萍)

饥荒与巧克力0( 1985年的“LIVE AID”演唱会有60多组艺人团体以接力方式演唱 )

“LIVE AID”是块巧克力

曾有人这样形容20年前的那场义演:“非洲难民根本不需要这么一个欢闹的摇滚演唱会,就如同那里着了火,却递上一块巧克力。”

事情源于1984年10月24日,BBC播报的一则新闻。记者迈克尔·波克(Michael Buerk)从非洲埃塞俄比亚发回对当地饥荒的报道:近13万人死于饥荒。这则新闻在世界425个电视台转播,举世震惊,这其中包括当时Boomtown Rats乐队的鲍伯·甘道夫(Bob Geldof)。“新闻播出第二天,鲍伯激动地来找我,说:‘你看昨夜的新闻了吗?也许我们可以找几个人,你,我,都兰都兰合唱团……我们一起写一首歌。’”Spandau Ballet乐队吉他手加里·凯普(Gary Kemp)回忆说。最终一首叫《他们知道这是圣诞节吗》的歌出炉,这首临时而作的歌曲,演唱者是:保罗·杨、乔治男孩、菲尔·柯林斯、都兰都兰合唱团、史汀……这个超级团体名字叫做“Band Aid”。此曲12月15日发行,即获得英国单曲冠军,隔周在美国发行,1985年元月拿下一张金唱片。社会大众开始广泛注意到非洲饥荒的情形。

在美国,一首“We Are The World”与之呼应。演唱者包括:迈克尔·杰克逊、莱昂那·瑞奇,史提夫·旺德、布鲁斯·史普林斯汀、乡村巨星肯尼·罗杰斯、鲍勃·迪伦……这个超级组合名为“USA For Africa”,阵容更胜前者。单曲1985年3月23日在美发行,四周后拿下冠军的同时也在英国上榜高居王座,此时歌星们的援助对象已不仅限于埃塞俄比亚,而扩及到非洲其他国家的难民。

由“Band Aid”、“USA For Africa”点起的火苗并未熄灭,鲍伯·甘道夫开始筹划大型义演——LIVE AID。1985年7月13日,这场长达16个小时、跨越大西洋两岸的大型现场演唱会,分别在英国伦敦温布利体育场和美国费城肯尼迪体育场举行,60多组艺人团体以接力方式演唱,卫星电视全球同步转播。这场义演可以说该来的都来了,没有参与的艺人反倒是异类。当天戴安娜王妃也出席了开幕礼。此后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场义演可与LIVE AID匹敌。

饥荒与巧克力1

作为一场明星聚会,LIVE AID花絮不少。许多冤家对头同台歌唱,像Oasis的诺埃尔·加拉查与Blur的达蒙·奥伯恩;一些解散的组合也重新聚会,鲍伯·甘道夫这样形容他召集“谁人”乐队四名成员的努力:“如同将一个男人的四个前妻凑在一起。”选唱最多的歌是“披头士”的作品,帕蒂·拉贝尔唱的是《Imagine》,托马森兄弟与麦当娜合唱了一首《Revolution》,原“披头士”成员保罗·麦卡特尼也自弹自唱一首《Let It Be》。当天菲尔·柯林斯唱完英国场又打飞的赶往美国,机场碰到了同行的雪儿。在这么一个以援助非洲难民为主题的义演上,鲍勃·迪伦说:“美国有些农夫也很穷,我们该把钱分点给他们……”

LIVE AID最终引起了全世界对非洲饥荒的注意,那首“We are the world”也成为义演代表曲目。这种义演形式启发了许多后代明星:威利·尼尔森召集美国乡村歌手援助农民的《Farm Aid》;布鲁斯·史宾斯汀发起,抗议南非白人政府种族歧视的《Sun City》,甚至我们的《明天会更好》。而LIVE AID本身,共募集善款超过8000万美元,鲍伯·甘道夫也在1986年被提名“诺贝尔和平奖”。

饥荒与巧克力2

LIVE 8 VS G8

1985年鲍伯·甘道夫在LIVE AID的开场白是:“Give us your fucking money”,20年后,他却说:“这次我们不要钱,我们要的是引起注意。”

饥荒与巧克力3( 1985年的“LIVE AID”演唱会现场 )

LIVE AID的第二届之所以叫“LIVE 8”,是与G8——八大工业国家高峰会议相对应。今年7月6~8日,八国峰会将在英国爱丁堡举行,主题之一是就是否减少或取消第三世界国家的负债金额进行讨论。LIVE 8选在7月2日举行,要引起的正是八国高层政客的注意。这次LIVE 8的主题仍与非洲有关——减免非洲国家债务。

5月31日,鲍伯·甘道夫在新闻发布会中宣布了LIVE 8的最终安排:义演将同时在伦敦海德公园、美国费城艺术馆、巴黎埃菲尔铁塔周边广场、柏林布兰登堡以及罗马的大圆形竞技场五个场地同时举行,首批确认出演艺人的名单已经拉得很长:斯汀、博诺、U2、玛莉亚·凯丽、麦当娜、“酷玩”、阿尔顿·约翰、R.E.M.、罗宾·威廉姆斯……(实在太长)。伦敦海德公园15万张义演门票,将由发送手机短信摇奖的方式发放。消息一出,振奋歌迷的同时,似乎也引起政客们的注意。6月7日,英国首相布莱尔前往美国会见布什,两国就豁免非洲国家全部债务达成了一致,并准备将这一提议带到八国峰会上。

但80年代LIVE AID式的激情无法复制,义演遭到一些“理智”声音的质疑。“如果是世界性的义演,为什么大部分都是白人歌手?”英国《卫报》说:“在出演艺人名单中,只有Mariah Carey和Snoop Dogg是黑人,但这二位也并非来自非洲国家。”另一个疑问是:这些奢侈的歌星究竟能给贫困的非洲帮上多大的忙?英国前国际发展部大臣克莱尔·肖特说:“这些歌星们凑在一起又唱又跳,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只要戴上标志性的白袖标,非洲国家的贫困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一个名为Make Poverty History的慈善组织则对义演的安全问题很担忧:这样一个自发性的,大牌云集的演出,很容易发生意外。而演出国的激进主义分子们,也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与LIVE 8并行的活动除了演出,还有一个名为“The Long Walk of Justice”的活动。鲍伯在5月31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号召“1000万”人齐聚爱丁堡,在G8举行期间(7月6~8日)步行到G8会议场地外,表达大家对于减免第三世界国家负债额度的关切。这个消息让爱丁堡市政府非常紧张。爱丁堡市政官员唐纳德·安德森说:“我们欢迎人们到爱丁堡来表达对第三世界国家的关心,但本市最多容纳45万人,我们不能容许有1000万人无秩序地涌进爱丁堡。”为此鲍伯·甘道夫在报纸上声明:“1000万人”只是代称,比喻人多势众。而另一个名为“Sail 8”的活动也遭指责。鲍伯·甘道夫打算召集一个小型船的船队,在7月3日那天集体穿越英吉利海峡,为LIVE 8助威。招募条件是:只要你关注LIVE 8,并且有只能航行的船。对此,英国南普利茅斯的一位下议员劝鲍伯三思:“在星期六航道最拥堵的时候,让这些船穿越海峡,是多么有勇无谋。”

鲍伯·甘道夫一直劝说人们:“这是个胆怯的时代,但这不是胆怯的时候。”可与20年前相比,他本人也未免有点“胆怯”。“我本不想重复20年前的义演,但歌手博诺与电影制片人理查德·柯蒂斯极力说服我。我只好说,好吧。”“我们无法达到20年前LIVE AID的成功,今年只要唤起全世界的注意,让大家关心非洲国家的贫困民境,进而请求八国领袖减免这些落后地区人民的负担。”20年过去,非洲国家的景况与当年登台的歌星们,可谓物是人非。LIVE 8并未开演就已经引起关注,只要更多人关心,“辣妹”是不是真的会重聚在LIVE 8?■

鲍伯·甘道夫

(Bob Geldof)

1985年的LIVE AID义演是鲍伯一生引以为傲的辉煌时刻,他的人生也以此为界。他1951年10月5日出生,青年时期经过几次短命的工作与海外流浪,1973年成为英国音乐杂志《EME》的自由撰稿人,专写音乐名人访谈。此时结识了大批明星。1975年,他与朋友一起组建了Boomtown Rats乐队,开始他仅充当经理人,后来变成乐队主唱之一。1977年,Boomtown Rats发行的首张单曲第一周就登上英国排行榜第78名;同年第二张单曲进入第14名。一首《我不喜欢星期一》在32个国家获得排行榜第1名。鲍伯自此走红,除歌手外,还以歌曲创作与电影创作闻名。他在1982年出演颇受争议的影片《迷墙》。1985年LIVE AID义演前,乐队已走下坡路,与义演同期发行的新专辑也成绩不佳。鲍伯作为慈善家的名声已经大过作为歌手。LIVE AID后,人们都认为鲍伯再难拿出新作了。1990年,他推出了1979年便开始录制后来因故延迟出版的豪华大作《Deep in the Heart of Nowhere》。里面充斥了通俗舞曲式的爱尔兰小调,十分可笑,并很快成为人们的笑柄。

一直到2001年,鲍伯还推出了新专辑《性、年龄与死亡》,但他做的更多的还是出席各类慈善活动,为整个世界的冷暖担忧。今年LIVE 8的海报上,鲍伯斜倚一旁,眼神依然桀骜,似在为曾经的青春招魂,又像是在向往日作别。 饥荒巧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