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难”人生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乔宗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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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次去长途汽车站、火车站、飞机场,我都有一种“兵荒马乱”中“逃难”的感觉。小的时候,跟着外婆坐长途汽车从长沙往湘潭探亲。为了占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大家不遗余力地向前挤着,外婆怀中的我经常被挤得小脸通红,号啕大哭!到湘潭后,一下车,我不是丢了头上的小帽子,就是脚上的小鞋子,外婆只好背着我去亲戚家……

长大后,坐火车比较多。赶上春运,火车的行李架上都能睡人,厕所也挤满旅客,停站的当儿,一不小心,车窗里能爬进两三个人来。有一次,一个看似做生意的男子钻进来后,道:“我老婆还在外面呢!”大家出于恻隐之心,帮他把老婆拉上车;接着,他又叫:“我还有一个老婆在外面!”大家朝窗外一看,只见两三个女子抬头望着窗内,正伸着手,眼巴巴地想爬进来呢!“你有几个老婆啊?”一个乘客惊讶道。“都是我老婆!”那男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愣是把底下几位女子一个一个拉上来……

即使不是“春运”高峰期,火车站也人潮涌动,川流不息。时常,我看着那些背井离乡、身上扛着巨大背包的民工,看着他们茫然的眼神,不知道他们的下一站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从一座陌生的城市漂泊到另一座陌生的城市,心里究竟是甜还是苦?……

大三那年,我们班去南京体验生活,赶夜里23点钟的过路车回上海。也不知是谁,看错了时间,22点钟左右就嚷着要去检票。这一嚷,其他旅客纷纷骚动起来,不消半分钟,检票口已挤满了人,而乘务员则举起高音喇叭,扯着嗓子喊:“安静!请大家排好队!”

在这骚乱之中,我紧跟着一位南京籍的女生,寻思着,跟她走,准没错!孰料,“错”得更离谱,检票口一开,那女生领着我们一路狂奔,眼见一列空荡荡的火车停在那里,我们兴冲冲地跑过去,却被人告之:“这是开往呼和浩特的火车!”得,差点去了内蒙古大草原!

又是一番上蹿下跳,我们找到开往上海的火车。上车后,因为是站票,没有座位,而车厢里的人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着实把我们几个女生吓得战战兢兢。火车行驶了大约十来分钟,其他同学找到我们,大家终于在餐车会合。夜行的列车风寒露重,抵达上海时已经凌晨5点,我们在公交早班车上睡意沉沉……

记得香港女作家李碧华的《胭脂扣》中,如花告诉袁永定,在阴间,大家拥在站台,等着转世火车,然后挤、推、闪……拼着吃奶的劲儿,抢着去投胎,重新做人。就我看来,轮回后,不照样又要经历一场“生、老、病、死”吗?逃过这一难,你可知下一难有多险?滚滚红尘中,我们从这一站到下一站,上车、下车,我们在拥挤、忙乱中找寻我们的理想,迎面相逢的喜极而泣后,就是心灰意冷地擦肩而过,穷此一生,再回首时,人事两茫茫…… 逃难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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