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终将教会我们怎样生活

作者:李三

(文 / 李三)

​汽车终将教会我们怎样生活0( 奥斯卡·韦伯 )

奥斯卡·韦伯(Oskar Weber)是德国权威专业汽车杂志AMS(汽车、发动机与体育)的国际部主编,和他谈汽车是一件轻松的事,因为这个话题既是他的专业,也是他的生活,“事实上,很小时候就开始与汽车打交道了,因为,轿车就像我们的家庭成员一样。从我记事的时候起,它就是家庭的一个分子”。同几乎所有的德国年轻人一样,他从18岁开始正式拥有了自己的轿车。

谈到驾驶习惯,奥斯卡·韦伯说,“唯我独尊的驾驶风格是很残酷的。”他说,西方社会有比较文明的驾驶习惯和风格,这个文明习惯用了30年到50年才得以最终形成。谈到中国人的驾驶习惯,奥斯卡·韦伯的看法居然比我们要乐观,“一定会的,中国人将来也会有良好的驾驶习惯,汽车终将教会我们怎样生活。而且,中国人好习惯的养成时间可能还会更短一些,可能10年或者15年。”

三联生活周刊:德国司机有很好的口碑,在很多人印象中,德国人驾驶轿车非常遵守规则,可据我所知,最早的情形似乎并不好?

奥斯卡·韦伯:很糟糕,很差。远的不说了,二次大战结束后,大家都很穷,那时期汽车很昂贵,开得起车的人并不普遍,而且驾驶技术也不怎么样。大概到了上世纪70年代,汽车在德国家庭已经很普及,人们的驾驶技术提高了很多,汽车本身的性能也有了很大改进,这以后,才有了现在大家看到的样子。

三联生活周刊:您在德国经历了轿车进入家庭的全过程,中国目前则正在经历“轿车家庭化”,人们对驾驶的认识还刚刚开始,对这样一个特殊历史时期,您一定印象深刻?

奥斯卡·韦伯:当我们开始驾驶轿车的时候,德国已经成为一个轿车社会,如果从上个世纪30年代开始计算,德国也经历了差不多50年的时间,人们才最终形成良好的驾驶习惯。法国、意大利以及比欧洲更早进入汽车社会的美国,差不多都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

轿车进入家庭有一个过程,人们开车需要遵守规则,就如同一个孩子的成长,他最初要学会站立、走步,然后才可能学会跑⋯⋯在这个过程里的孩子需要营养、教育等等。当然,即便出于本能,也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受规则的约束。可如果不按照规则去做,婴儿学步跌跟头就可能很惨,而以唯我独尊的风格驾驶的后果甚至就是致命的。

三联生活周刊:在您个人经历中,汽车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奥斯卡·韦伯:像所有青年人一样,我一直希望拥有自己的轿车。1975年高中毕业后,我得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辆轿车,那是一辆雷诺汽车公司生产的被称为“鸭子”的小型轿车。在当时它非常昂贵,价值4000马克,我当时没那么多钱,“鸭子”是祖父对我高中毕业的奖励,燃料和必要的维修费用需要我自己打工补贴。

大学毕业后,我成了一个报道汽车的记者,我先后换过很多型号的轿车,现在我有4辆轿车,四驱动的奥迪、捷豹、阿尔法·罗米欧,另外还有一辆货运小车。这4辆轿车能满足我的不同需求,德国的冬天很潮湿,并且道路经常很湿滑,所以需要一辆动力性能和制动系统比较好的轿车,奥迪正好能满足这方面的需求。捷豹当然是一款运动性能和舒适性能都很高的轿车,阿尔法·罗米欧是我们那个年代非常风靡的轿车,我保留了年轻时代的回忆。

三联生活周刊:您的孩子是否也已经成为汽车社会的成员?和长辈们相比,他们的眼光在今天有哪些变化?

奥斯卡·韦伯:我有两个孩子,儿子已经在读大学二年级,女儿刚刚高中毕业。我的母亲还有一些积蓄,她老人家给了孩子们数目可观的一笔钱供孙子和孙女买车!孩子们可以有两种选择:要么每人购买一辆自己喜欢的轿车,但不能超过1万欧元;或者只购买一辆轿车,两人共同使用。结果,孩子们选择了MIMI轿车。我从头至尾没有参与他们购车过程,在我看来,第一辆轿车这样昂贵并不是很聪明,但是,孩子们长大了总要用自己的方式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

三联生活周刊:您曾经多次来中国,能谈谈对中国人驾驶轿车的感受吗?

奥斯卡·韦伯:实话实说,感受是糟糕的。在中国的道路上,规则似乎没有什么作用,看上去就好像谁的轿车动力强大,谁有一个特殊的牌照谁就可以唯我独尊。还有,我注意到,在中国高速公路上,有些司机很长时间占用快车道,而自己轿车的性能又不是最好,这样的行为是不道德的,我不欣赏这样的驾驶风格。在一个汽车已经社会化的城市里,人们更加应该注意相互忍让和爱护,尤其对行人和孩子,驾驶轿车的人要特别礼让。

三联生活周刊:在中国的确有人开车不太遵守规则,能谈点建设性意见吗?

奥斯卡·韦伯:其实我没有太多批评的意思,这是汽车社会化必然要经过的一个过程。在德国,汽车已经成为一种文化,消费文化,汽车在社会生活中已经生根,中国出现大量的私人轿车是最近几年的事情,而且发展速度很快,经过一段时间,人们会渐渐认识到遵守交通规则的重要性。

成为一个文明的交通参与者,我理解要具备两个条件:首先,要对轿车感兴趣,其次要了解汽车的技术,现在的轿车里有越来越多的技术,掌握这些技术会让驾驶成为一种享受,但是,永远不要忘记,自己享受的同时不能影响其他交通参与者。■

如何让城市不窒息?

出生于1934年的阿尔波特·施佩尔(Albert Speer)教授是德国杰出的城市规划大师,早在1966年,他就赢得了“德国最优秀建筑师”的荣誉。在上世纪70年代,施佩尔曾经主持德国历史名城吕贝克、沃尔姆斯和施帕尔等老城改造,他还是法兰克福机场、德国汉诺威2000年世界博览会等一些大项目的主要设计者,上海的安亭汽车城也是他的作品。1985年,施佩尔成立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AS&P城市规划和建筑设计公司,目前有城市规划和设计工程师200多人。

在关于中国迅速膨胀的城市化进程中的遭遇交通难题的交谈中,“交通问题解决不好,城市就会窒息”。施佩尔以专业的眼光坦率地道出自己的担心。但是,人和汽车如何和谐相处?如何才能让城市不窒息?

三联生活周刊:作为一个城市规划大师和设计师,您对汽车友好吗?

施佩尔:总体说来,我是汽车的朋友,在城市规划中,对汽车还算友好吧。但有一点需要明确,对汽车友好并不意味着城市的功能只为轿车服务。

三联生活周刊:您认为在规划城市的过程中,交通是怎样的一个命题?

施佩尔:在城市规划中我们必须明确这样一个概念,城市的面积毕竟是有限的,对于规划设计者来说,要让有限的面积得到科学合理的利用。城市交通是一个大概念,而且是立体的,它通常被分为不同的几个层面,例如地铁、快速轨道火车、公共汽车以及离开城市的快速道路,这些交通方式都是解决城市交通的重要手段。

三联生活周刊:在中国一些大城市,普遍面临交通拥挤问题,您认为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施佩尔:我最近一次到中国北京是去年8月,给我的感觉是,在那里,要准时参加一个会议就必须打出足够的提前量。北京有很多环线,听说现在五环路都是主力了,发展可真够快的。我的设计公司给北京市政府曾经提出过一个方案,建议在南四环中轴线修建一个大型中转中心,火车站当然也包括在里面,这样的好处是,要进城的人首先到达这个中心做中途转乘。中心直接与轨道交通、快速公路连接,实际上连起了一个辐射网,既可以辐射到连接城市的高速公路,也可直接辐射到城市中心。

三联生活周刊:您所讲的辐射网络是多大的一个范围?

施佩尔:中心城市,像北京和上海这样非常集中的大城市,交通网络的辐射半径要在300〜400公里之间。现在的规划者要有对未来城市发展的判断,在城市中心地带,轨道交通、快速道路以及公交车的通行必须保证优先发展,然后才是城市交通与城际交通,也就是经济学家们经常使用的大经济区的概念。中心城市与周边卫星城市的交通必须纳入到整个区域交通网络中。

三联生活周刊:您认为北京、上海等中国城市在交通规划设计时应当注意哪些?

施佩尔:北京和上海这样的城市具备中心城市的规模,应当注意周边地区交通配套网络的发展同步。另外,整个交通网络的管理是一个系统工程,地铁、城市轨道、公共汽车以及城市高速公路的管理需要相互协调。我注意到,目前,北京和上海两个城市都在积极探索解决交通拥挤的新途径,我们的设计也在积极参与这个工作。■ 德国城市德国生活汽车三联生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