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方达的前半生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小贝)

​简·方达的前半生0( 2005年4月7日,方达为其自传《我的前半生》举行签名活动 )

简·方达在她的新传记写了不到一半的地方,说1988年她遇到一伙狂怒的越战老兵,奋力阻止她去沃特伯里拍《斯坦利和艾丽斯》。这伙人烧伤了她的脸,她要找医生疗伤。她写道,一个医生后来跟她说,“你走了进来,我对自己说,哦,她这么娇小”。简·方达也许是很娇小,但是她写了一部大书。67岁的她刚刚出版了自传《我的前半生》(My Life So Far),全书分“三幕”,“积攒”,从1948年(她11岁)写到1968年;“追寻”,从1968年写到1997年,她60岁的时候;“开始”,自1997年至今,厚达579页,可以说自1937年以来的美国妇女史都已经包含在其中了。

她获得过两届奥斯卡奖,参加过女权运动、民权运动和反战运动。目前她独身,是一个女性主义的基督徒,一个喜欢《华氏911》的自由主义者,一个多愁善感的人——看《金色池塘》的时候她还会流泪。她得过贪食症、厌食症和药物依赖症。她开始信仰上帝,并实施着一个青春期怀孕保护项目。跟三个粗野的人结过婚(法国导演瓦迪姆,政客海登和CNN的老板泰德)。她是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一群孩子的养母和继母,包括一对黑豹夫妇的一个女儿。她是一个骑手,学钓鱼,研究芭蕾舞,装过义胸后来又去除了。

1970年方达第一次作出了政治不服从的举动,抗议的妇女“将我从名词变成了动词。动词是积极的,不那么自我取向的。成为一个动词意味着要由行动而不是身份来限定自己”。简·方达确实是一个多变的人,以前曾经有过三个方达:性感女神,左翼分子,健美教练。“她曾经索走了我们的心,我们的精神,我们腹部的赘肉。现在她会向我们索要什么?显然,她要的不是我们的谅解。”1972年她访问越南的时候,因为会见战俘、在河内的广播电台向士兵讲话、坐在一架曾击落美国飞机的机枪旁边而惹恼了美国士兵,得了“河内·简”的外号。她就跟击落美国飞机的机枪合影向老兵们道歉,还拍了一部同情老兵的电影《回家》,但不会就反战道歉。

她说你可以将方达的每个十年追溯到一个特别的丈夫。加缪和亨利·米勒的朋友、法国导演瓦迪姆喜欢她无重力状态的表演,将她打造成了性感女神。海登进一步将她变成了自由主义的殉难品,后来,当他的慈善事业需要注入资金的时候,让她教有氧操来赚钱。特纳是三位前夫中最作威作福的一个,痛恨方达演电影和她的社会活动。妻子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战利品和互通有无的玩伴。

她记录了自己为取悦男人而做的努力,从她严厉的父亲到三个性格各异的前夫:继父亨利·方达的完美主义(他嫌她胖);罗杰·瓦迪姆的享乐主义(他曾邀请别的女人跟他们夫妇二人共眠,为了取悦他,她接受了);汤姆·海登的酗酒(在她51岁生日的时候,他跟她说他爱上了别人);泰德·特纳(Ted Turner)的自恋(他们刚结婚一个月之后,她发现他与另一个女人一起“过中午”)。亨利是一个冷酷、粗野的人,据说他一辈子只哭过一次——得知富兰克林·罗斯福去世的时候。他的冷漠让方达的母亲住进了疗养院,方达12岁的时候,母亲在疗养院割喉自杀。后来亨利多次责备方达的激进主义,这令方达既不解又伤心:一个扮演过林肯、汤姆·乔德和克莱伦斯·丹诺(历史上最伟大的辩护律师)的人何以能够如此漠视社会公正?“我一生中都在用男人的眼光看自己,在深不可见的层次上适应他们,但总是适得其反,而且这样做的时候将自己的一部分陷入了头脑和心灵相互分离的世界。”

简·方达在传记中没有刻意娱乐读者。在书中“她很少释放出让她成为70年代最迷人的女演员的魅力,如果说有人怀疑好莱坞传记是心理治疗的副产品的话,简·方达为阐释她生命中的关键时刻而说到的经历足以扫除这些疑问”。写传记让她得以看到母亲当年心理治疗的记录,“布卢姆医生告诉我说,我母亲的行为表明她可能患了产后忧郁症”。

瓦迪姆已经死了且渐渐被遗忘,海登和特纳的自由主义帝国也已经日薄西山,方达把自己的家的入口设计成子宫形状,说自己是浴火重生的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