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喉》深处

（文 / 于八）

( 《深喉》男主角哈里·雷姆斯 )

把《深喉》当色情片看，情节一点都记不住。但根据记载，《深喉》是有情节有意义的:影片描写一个天生性感官错位（性快感部位长在喉咙深部）的女子，寻求真正性快感的自我释放方式，以此来反映上世纪70年代初期美国妇女勇于追求男女性平等在内的女权主义的社会现实，是美国反淫秽物品法的试金石。这种高尚的意义正是《深喉的内幕故事》的主旨。它由《深喉》男女主角的命运展开。

琳达·伯曼，或者琳达·拉芙蕾丝，后者是她在《深喉》里的名字，让她声名鹊起，后来干脆被当作艺名，她在23岁时出演了《深喉》里那个苦闷女士。在电影里她展示了令男性血脉贲张的性爱技巧，口腔含量让人叹为观止。由于香艳，她成为被贴在墙上日日观摩的红粉尤物;由于勇敢地追求性快感，她被女权主义者当作女性追求平等性权利的先锋。一时风光无限。但《深喉的内幕故事》告诉人们，此女命运多舛，是色情电影业的牺牲品。实际上在《深喉》拍摄8年后，琳达在自传《炼狱》里爆料，她是在前夫兼经纪人枪口威逼下才表演“吞刀咽剑般的性爱技巧”的，当众宣淫一点都没给她快乐，反而身心遭受巨大摧残。但与她演对手戏的男演员哈里·雷姆斯（Harry Reems）却说:“别开玩笑了，她的丈夫查克的确是个王八蛋，但在拍摄过程中几乎不在场……她完全进入角色，我们在拍电影之前关系就不一般，拍摄期间更是如鱼得水。”纪录片《深喉的内幕故事》并没确认这个花边的真假，但确定的是，琳达的悲惨故事让女权主义者一片哗然，琳达一下子从追求男女平等性权利的先锋变成色情业的牺牲品。《深喉》成为商业性淫秽物品摧残妇女的罪恶象征。哈佛大学法学教授艾伦·德肖微茨把这场喧哗的意义形容为:原本在黄色淫秽物品的辩论中泾渭分明，自由派反对对淫秽物品进行控制检查，保守派支持控制检查，这场辩论又加进了另一度空间:女权主义者。

而琳达的命运，的确表明她是个牺牲品。一部《深喉》定了型，除了拍色情电影和为色情杂志摆出风骚姿势外，她别无所长。1975年，她上了《花花公子》的封面;1976年，拍摄了色情电影《把琳达献给总统》，算上《深喉》，她这辈子总共拍了这么两部电影。1980年“琳达悲惨故事”出炉，色情电影业对这个业内人士的“离经叛道”感到非常震惊，对她极尽鄙视。这种艳星否定自己以前作品的行为也被称为“琳达综合症”。琳达干脆皈依了女权主义阵营，成了一名反对淫秽物品的鼓吹者。但缺乏生活来源让她过得很窘迫，1988年，因为酗酒切了一个肾;1996年由于乳腺疾病切除了乳房。2001年她不得不重操旧业，以52岁高龄为色情杂志《大腿舞》拍了一系列裸照。2002年，她死于丹佛的一场车祸。到死她都没得到色情行业的原谅，一位生前同事将她总结为“靠一张嘴出名的色情艳星”。

男主角哈里·雷姆斯的命运却是峰回路转。1973年5月，《深喉》被纽约刑事法庭判为“淫秽”，电影被禁，首映影院“新世纪世界剧院”被罚款300万美元。1974年7月，哈里·雷姆斯接到美国联邦调查局密探的传票，他被孟菲斯市联邦法院起诉。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因为在电影中扮演一个角色而被联邦法院提起刑事诉讼的人。公诉人拉里·帕里什这样描述起诉目的:“直到《深喉》问世之前，还没听说过专演这类电影的男女演员。可是《深喉》却塑造了这么一位明星……正像你爹在你不听话的时候狠揍你一顿那样，如果哈里·雷姆斯在新闻媒介做了那么多报道宣传之后，轻而易举地逃脱责任，那他的事业会飞黄腾达。但如果狠揍他几下，或许他会三思而后行。”事情的转机在于哈里·雷姆斯找到哈佛法学教授艾伦·德肖微茨为他辩护。这个不拘小节的法学专家坚信“人民有选择淫秽物品的自由”，对美国宪法第一修正案也很有研究。宪法第一修正案规定，议会“不能立法……对言论自由的权利进行剥夺删减”。同时美国最高法院裁定，淫秽物品不在此列。但德肖微茨教授认为判定淫秽物品的标准太不客观，“就依观看者两腿之间的反应而论”，这样对有些人来说是淫秽，对另一些人来说可能是艺术，在其他人看来又可能是瞎胡闹。案情的下流有趣，哈佛教授的名气，让媒体广泛报道此事，哈里·雷姆斯又像最专业的新闻公关人员一样收集新闻简报，把复印件寄给其他记者，这种做法像滚雪球一样让《深喉》案成为每个媒体津津乐道的动人故事。哈里·雷姆斯不但名声大噪，还博取了众多同情。1977年，案件历经两年后，美国司法部宣布对哈里·雷姆斯撤诉。事后德肖微茨教授谦虚地说:“我们之所以赢得这场战斗，不仅是因为我仔细推敲法律细节，申诉书处理的好，而且还由于哈里·雷姆斯熟练地利用新闻界把他的故事传遍千家万户。”此后哈里·雷姆斯离开了色情电影业，投身到话剧界。用德肖微茨的话说，“他过足了万众欢呼的瘾，明白了想在色情行业里流芳百世实在不切实际”。不久后由于挣钱不多，哈里·雷姆斯重返色情电影业，经历了酗酒、监禁、失眠之后，他逐渐开始在主流电影中露面。

《深喉》男女主角的命运已经够不幸了，电影本身更倒霉。由于上映一年后就被禁，电影所有人拉斯维加斯影像公司基本没挣着什么钱，但根据美国联邦调查局数据，电影最终盈利超过600万美元，可都落入了黑社会的腰包。纪录片《深喉的内幕故事》的展示让人感慨《深喉》真是色情影业的先驱，迈出探索电影性尺度第一步的开拓者。可叫人疑惑的是，包含了《深喉》未删节本的《深喉的内幕故事》不但没被禁映，还仅仅被定为R级公开放映。虽然“美国电影协会”有一套与宪法第一修正案并肩而行的电影分级制度，但依照宪法第一修正案的裁定标准，只要一部影片“具有可获补偿性的社会价值”，就可以免禁。或许因为《深喉的内幕故事》具有不可替代的文献价值，轻易就被列入大众所能容忍的范围。况且1972年《深喉》中所演示的性爱场面现在看来已算不得什么，同性性交（《不良教育》），10岁男童与成年女子的性爱场面（《Birth》），70老叟与妙龄少女的性爱（《人性的污点》）……甚至一些让解剖学都目瞪口呆的镜头，由于具有某种社会价值，它们都不再是色情惊悚片，而是艺术电影。但社会价值的判定标准与“两腿间反应论”一样不具有确定性，艾伦·德肖微茨在《深喉》案的辩护词中说:“如果政府能够禁止任何一种让人感觉不舒服的现象，政府就必须一视同仁地全部禁止;如果不准备禁止任何一种，政府就必须毫无例外地一概不禁。”从学者角度看，这个理论逻辑严密。但现实叫人无奈，总有些不合逻辑的事。■

( 电影《深喉》剧照 )

“美国电影协会”（MPAA）

电影分级制度:

( 电影《深喉》剧照 )

G级:（GENERAL AUDIENCES All ages admitted.）

大众级，所有年龄均可观看大众级，适合所有年龄段的人观看——该级别的电影内容可以被父母接受，影片没有裸体、性爱场面，吸毒和暴力场面非常少。对话也是日常生活中可以经常接触到的。

( 琳达·伯曼 )

PG级:（PARENTAL GUIDANCE SUGGESTED Some material may not be suitable for children.）

普通级，建议在父母的陪伴下观看，有些镜头可能让人产生不适感。辅导级，一些内容可能不适合儿童观看——该级别的电影基本没有性爱、吸毒和裸体场面，即使有时间也很短，此外，恐怖和暴力场面不会超出适度的范围。

PG-13级:（PARENTS STRONGLY CAUTIONED Some material may be inappropriate for children under 13.）

普通级，但不适于13岁以下儿童;特别辅导级，13岁以下儿童尤其要由父母陪同观看，一些内容对儿童很不适宜——该级别的电影没有粗野的持续暴力镜头，一般没有裸体镜头，有时会有吸毒镜头和脏话。

R级:（RESTRICTED Under 17 requires accompanying parent or adult guardian.）

限制级，17岁以下必须由父母或者监护陪伴才能观看——该级别的影片包含成人内容，里面有较多的性爱、暴力、吸毒等场面和脏话。

NC-17级:（NO ONE 17 AND UNDER ADMITTED）

17岁以下观众禁止观看——该级别的影片被定为成人影片，未成年人坚决被禁止观看。影片中有清楚的性爱场面，大量的吸毒或暴力镜头以及脏话等。■ 深处深喉琳达·拉芙蕾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