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诗歌女青年上课(326)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大仙)

1986年夏,为了投身现代派诗歌运动,我辞去家电记者的工作,在社会上飘着,在诗歌的精神王国探索。某一天,顾城突然把我叫去,说他要去小兴安岭采风,让我给他代课,在古城的一所诗歌讲习班替他讲四堂课,每堂课10块钱。

我欣然接受,来到古城诗歌讲习班,管事的先把10块钱给了我,我直奔烟摊买了3盒“万宝路”,还搭了我6盒“飞马”。一进教室,下面坐着50多个诗歌青年,男少女多。我说:开始上课,上课可以抽烟。话音未落,我先点上一支“长白妈”(长支白万宝路),底下不少女诗青也立马抽着,男诗青抽的倒是寥寥无几。

于是我开讲:今天我们讲美国诗,班上的女诗人多一些,我就背一句美国女诗人的诗,请说出女诗人的名字。于是我背诵:“我披着红发自浴缸里升起,我吞吃男人有如吸食空气”,这是谁写的?中间一排第一个丰满的女诗青迅速站起:西尔维亚·普拉斯。我心想,这个诗歌班被顾城调教的,知识面不窄呀。

我继续下面的课程:今天我给大家讲的是美国自白派女诗人安妮·塞克斯顿的诗。下面请跟我一起朗诵安妮·塞克斯顿的诗篇《赞美我的子宫》。

于是,一首纠缠心灵的诗歌在北京石景山区的夏夜唱响:“我为你歌唱,我敢于生存,而事实上女人们到处都在歌唱”……“为赞美作为女人的我,让我带上十尺长的围巾,让我为女人的十九岁擂响战鼓”……

一年之后,在马克西姆“豪趴”的酒绿之中,那位准确说出西尔维亚·普拉斯和塔特·休斯名字的丰满女诗青,身边已伴随一位“美国色糖”。她一眼认出我,身上依然有诗歌的气息,脱口就是“我思想中的每个人都是一只鸟”。我说,再教你一句安妮·塞克斯顿:“死亡是一根忧伤的骨头,你会说,是根碎骨头。”

1988年春,北京作协办了一个中学文学院,让我给中学生讲一堂诗歌。在北新桥的北京五中,我给一帮含苞待放的花朵灌输现代派诗歌,其中有位女孩早熟得就像林忆莲唱的那样:“那女孩早熟像一朵玫瑰。”她不仅早恋,还师生恋,上了大学继续师生恋,并且第三者,又加未婚先孕,不过她还坚持写诗。

刚进90年代,她在快崩溃的时候约我,问我恋上了比自己大一轮还有老婆的师长该怎么办?我问她:老师忧郁吗?她回答:忧郁,比巴黎的忧郁还忧郁。我说:那我只能给你背一首芬兰女诗人索德格朗的诗了:“我曾爱过一个怀疑一切的男人,他在一个寒冷的日子走来,两眼空虚。但是一个艰难的日子离去,额角布满遗忘,要是我的孩子死了,那是他的……”

她全听懂了,打掉孩子,辞掉学业,去了巴黎,销声匿迹。 女青年上课青年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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