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北京爱尔兰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大仙)

一月下旬的北京之夜,一片废墟中的三里屯南街,一阵北风在隐蔽的树中呜咽,一道忧伤在乡谣的谣曲中凄切。在2005年的第一场雪后,三里屯南街酒吧拆得只剩“乡谣”和“隐蔽的树”。1995年春天,一位叫居岚的女海归,在三里屯南街擂响了酒吧的战鼓,开创了南街处女店——咖啡咖啡。随后,“隐蔽的树”、“芥末坊”、“明大”、“乡谣”、“杰茜亚”、“北京爱尔兰”相继崛起,这七家酒吧七剑震朝阳,风云啸长虹,伴随着“和”、“阿苏卡”、“生于七十年代”的新血涌现,三里屯南街顿时被忽悠成愤青的重镇、怨青的摇篮、文青的家园、滚青的战场。我一直想把长虹桥改成三里屯桥,但我这项动议无人响应。在三里屯酒吧的铿锵万人行中,长虹算什么?长空和长天都被我们几度逾越!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叫三里屯?以东直门为北京东城城门的标志,三里屯距东直门三里地。于是我推测,六里屯距三里屯也应该是三里地,十里河距三里屯应该是七里地,十八里河距三里屯应该是十五里地,周杰伦的七里香到了三里屯也就剩下四里香,岳鹏举的八千里路云和月杀到三里屯应该是七千九百九十七里尘与土。

在老北京的时候,东直门是东边进城的门槛,小时候我住大山子,坐401路公共汽车到东直门,就觉得可算进城了。在清初,三里屯是一片荒冢,叫“九王坟”。在民国期间,三里屯地区居然叫北京的“大兴县”。到了“五四”期间,三里屯则是北京的东郊,叫三里屯村,荟萃着一帮做小买卖的。他们白天到东直门城墙根下做生意,晚上回三里屯村吃喝玩乐,逐渐把三里屯变得有点儿档次了。不过,三里屯在历史上曾被敌寇盘踞过,八国联军攻打北京时,俄国侵略者就在此驻扎。

如今,在一个晴朗的冬夜,我来到三里屯南街,昔日的人生鼎沸已化作寂寂无声,瓦砾断壁空荡荡,惟有明月照荒凉。站在“北京爱尔兰”的废墟上,一只流浪猫跟我这儿死扛,看谁能永远夜不归宿。彻骨的寒意中,仍有两处孤寂的灯火温暖我心,“乡谣”和“隐蔽的树”仍在坚守三里屯南街最后的酒意。在英国“宝汀顿”啤酒的酒气中,我满嘴散发着法国诗人伊夫·博纳富瓦的诗意:愿有一地备给远方来客,一个冰冷的无家可归的人,一个给灯声所诱惑的人,在孤屋之光亮门槛上。

再回首,恍然“北京爱尔兰”,那喝着“健力士黑啤”的人群早已四散;再回首,“北京爱尔兰”,恍然昨天,那门前的羊肉串早已灰飞肉烂。在1998的酒吧,我把你带回小桥流水咱家;在秋天的“乡谣”,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渐渐闷骚。 恍然三里屯东直门乡谣爱尔兰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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