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322)

（文 / 薛巍）

( 查尔斯·格拉纳 )

胡德堡审判

1月15日，在美国得克萨斯州胡德堡军事法庭上，美国陆军专业军士查尔斯·格拉纳因为在伊拉克阿布·格莱布监狱内带头虐待囚犯，被判处10年监禁，其军衔也被降格为最低级的列兵，并被逐出军队。由4名军官以及6名老兵组成的陪审团经过两个小时的审议才做出了裁定。

在历时三个小时的审讯即将结束的时候，剃了胡子、穿着军装的格拉纳对陪审团说:“在那里做那些事并不令人开心，很多都是错的，很多都是罪行。”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对监狱中发生的事情作出评述。他的律师在大屏幕上展示照片时，他说:“我明白，监狱中发生的很多事情对常人来说都是错误的。但是你也可以把看上去很恶劣的暴力用得很正当。”36岁的前监狱守卫格拉纳来自西宾夕法尼亚州，被指控犯有人身侵犯、共谋、虐待囚犯、猥亵、渎职等罪名。他是卷入阿布·格莱布监狱虐囚丑闻的七名士兵之一，已经有三名士兵表示认罪。

《纽约时报》报道说，他拒绝宣誓，因而法官和陪审团就不能向他提问，他只回答律师提出的问题。审讯中，他紧张地捋自己的头发，时而微笑甚至放声笑，解释自己的行为时会作出手势。他不否认干过虐囚的事，在演示他是如何击打囚犯的时候，他以拳击掌，声音之大令小小的法庭内举座皆惊。但他坚持说他跟他的同伴的虐囚行为是出于情报官员的命令，他们急切地想得到更有效的信息。至于照片中虐囚现场他的大笑和翘大拇指，他说:“很多行为过于出轨，要不把它们当成恶作剧，你就做不出来。”被要求解释一张照片中他扭囚犯的脸的行为时，他承认在连续警告那个囚犯三次让他保持安静之后，他打了他，“我警告你一次，我警告你两次，如果我要警告你三回，你就等着我扇你吧”。

首席检察长迈克尔·霍利力劝陪审团给予格拉纳最重的量刑。“到了专业军士格拉纳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时候了。如果说有哪个被告适于最重的量刑的话，这就是一例。”霍利让陪审团不要听信格拉纳的话，他说他虐待囚犯是为了挽救美军士兵的生命。格拉纳对组成陪审团的六名士兵和四位军官说:“不要让他们获取荣誉，让自己的兄弟送掉性命。”

( （Imaginechina） )

法庭外，格拉纳的母亲说，他儿子因为接受了别人的命令而受到惩罚，“被审判的应该是高层领导，他们让这些孩子为他们顶罪。然而终有一天真相会大白于天下”。格拉纳会因为虐囚而使自己锒铛入狱，他的女朋友一等兵林迪·英格兰也受到了指控。格拉纳的辩护律师也说他是替罪羊，但是主持审判的法官拒绝传唤更高级别的当事人，比如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国防部、FBI和CIA仍在调查美军在伊拉克、阿富汗和关塔纳摩发生的类似事件，但是至今还没有高官受到指控，有的甚至还升迁了。

在“9·11”事件之前，美军还都是遵守不虐待俘虏的惯例和“日内瓦公约”等一系列约束战争的条约。但“9·11”之后，布什政府认为要面对的是跨国界的、以飞机为武器的恐怖分子，旧的规则显得过于天真，不现实，副总统切尼“9·11”之后在一次访谈中说，情报机构可以使用一切来源和手段获取情报。入侵阿富汗交战最激烈的时候，几个月内美军将数百名战俘运往关塔纳摩海军基地加以审讯。白宫顾问冈萨雷斯在2002年1月给布什写信说，“日内瓦公约”陈腐、格格不入，几周后，布什签署命令，视“基地”武装分子为非法，没有资格享受战俘待遇从而不受“日内瓦公约”的保护。布什说:“反恐战争的背景下，对有关战争的法律要有新思维。”

( 马克·撒切尔 )

在阿布·格莱布监狱，不合规则的现象太多了。囚犯跟看守的比例是75比1;监狱中很多犯人都是胡乱抓来的，并非有效目标;军队的情报部门没经受过必要的培训，管理混乱;派往阿布·格莱布监狱的军警中充斥着保守主义分子，缺乏判断力，其中的一些就成了现在法庭上的被告。

美国国内也有人对不严格遵守“日内瓦公约”持有异议，担心美国士兵一旦被俘虏后美军的手法会被如法炮制，遭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受不到国际公约的保护。以反恐的名义违反国际法，与仅仅出于私利才去遵守国际法，真是一枚硬币的两面。

不名誉的大款爵士

1月13日，51岁的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之子马克·撒切尔在南非开普敦高等法院出庭接受审判。去年8月25日，马克·撒切尔在开普敦的家中被逮捕，并被指控触犯了南非关于禁止雇佣军的对外军事援助条例，原因是他涉嫌资助意在推翻赤道几内亚现任总统奥比昂的军事政变。马克·撒切尔被捕不久后获得保释，但是被禁止离开南非。他的财产据估计有6000万英镑，不久之前他说“现在已经远远不是这个数了”，但没有明说是变得更多了还是更少了。

当日，身着黑色西服、打着金色领带的马克·撒切尔在法庭上显得十分紧张。当法官询问他是否对各项指控认罪时，他只是机械地回答:“是的。”马克之前一直声称自己与未遂政变无关。在法庭上他终于承认曾为雇佣军出资15万英镑包租一架直升机，从而“无意中”资助了这起政变。说他当时以为这架直升机是用于人道主义行动，并没有想到雇佣军计划利用它前往赤道几内亚发动政变。直到后来，马克才怀疑飞机可能将被用于“军事目的”。根据马克和开普敦高等法院达成的协议，在对上述指控认罪，并且同意和南非司法机构就未遂政变的调查进行合作后，他被法官判处265万兰特（约合50万美元）的罚金和4年监禁，但是将缓期5年执行。

在法庭对面的大楼上，有人挂上了这样的标语:“救救我，妈妈。”而在法庭门口，一名男子则举着这样一幅标语:“我们为你感到羞耻。”撒切尔夫人在伦敦办公室的发言人说:“她（撒切尔夫人）对于事情终于得到解决感到宽慰，长达几个月的担心终于结束了。”马克被捕后，撒切尔夫人为他筹措了14.6万美元的保释金，还在去年圣诞节前往南非探望儿子。

1月16日，工党公共事务管理委员会主席托尼·赖特说:“如果我们向立荣誉者授予荣誉，我们就应该收回不名誉者的荣誉。”2003年，他88岁的父亲丹尼斯先生去世，马克·撒切尔继承了其爵位。工党议员尼尔·杰勒德说，工党一直反对爵位继承制，首相应该以此为契机证明他们的主张的合理性。最终的决定要由大法官福尔克纳来做出，他曾经提交的上议院改革方案要求，凡被判刑的人就应该失去其爵位。福尔克纳曾经热切地希望剥夺因做伪证入狱两年的保守党议员阿彻的爵位。

历史上痛失爵位者不乏其人。上世纪90年代，赛马冠军莱斯特·皮戈特因逃税、理财顾问杰克·里昂因卷入健力士啤酒股票交易丑闻都失去了爵位。1621年，哲学家和政治家弗朗西斯·培根被指控收受贿赂，后来爵位被收回，还要缴纳罚金。

自由民主党的外交事务发言人坎贝尔爵士说:“马克·撒切尔当初要继承丹尼斯爵士的爵位时就引起了争论。马克·撒切尔严重地触犯过法律，足以破坏英国在海外的利益。”

1982年，撒切尔夫人担任英国首相的时候，马克28岁，热衷于摩托车运动的他没有做充分的准备就去参加巴黎－达喀尔拉力赛。结果是一场劳师动众的国际大营救，他在撒哈拉沙漠中失踪了6天。他妈在公共场合伤心痛哭，他老父亲丹尼斯爵士飞赴北欧参加搜索营救。这是他难得的一次从他妈那儿抢过了英国报纸头条的位置。1971年马克高中毕业时因功课太差，没去读大学，考会计师考了三次都没通过，后来又换了好几次工作，每一个都做了不到一年。1977年他在香港创办赛车公司，设立了马克·撒切尔汽车拉力赛，后来资金周转出了问题，他又办了一个国际咨询公司。撒切尔夫人曾吹嘘:“马克能向爱斯基摩人卖雪，向阿拉伯人卖沙子。”80年代中期他离开英国去了美国，以4.5万英镑的年薪担任英国莲花汽车的代表，在1987年的情人节娶了一位汽车商的女儿。他岳父说他只是一个普通大款。夫妇二人定居于达拉斯，他有时为了避税会在瑞士住上一些日子，直到瑞士官方调查他的居留资格。后来在美国的生意不好做了，他还面临着税务调查，要打昂贵的官司，于是再一次搬家，迁到了南非。住了6年之后，南非官方指控他开的公司向好几百位警察、军人和公务员放利率高达20%的高利贷，南非方面因此而调查他是否违反了借贷法，他自己说他只是想帮助那些钱不够花的人，后来此事不了了之。

铁娘子在回忆录中经常夸耀自己的儿子，对这一对龙凤胎中的女儿却很少提及，她甘愿给自己的百万富翁儿子，一个生意场上的扒手、法庭上的小丑当敲门砖和挡箭牌。 陪审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