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分钟的想象力
作者:邢海洋(文 / 邢海洋)
对奥运会闭幕式上的8分钟表演的指责已经太多,再要加入这一阵营已经毫无意义,也真没有必要。据说,2008年奥运会开幕闭幕的表演将在明年提到日程,着手准备,这里,不妨给自己出一个题目,放胆去想象一下,“如果是我,2008年里能做到什么?”也算尽了一个公民的职责。
古希腊奥运会的传统里,经常提到马拉松,乃英勇的雅典战士为报捷赤足传信,留下佳话。我们的古人最早发明的通讯方法是狼烟烽火,后来是驿道。如果是我,我一定在古长城上点燃一堆堆烽火,从山海关乃至嘉峪关,一站站地把烽火传到八达岭长城,再用八百里快马,把火种传到“鸟巢”,在全国来一个规模巨大的行为艺术。在飞机上俯瞰,看一股股狼烟沿着蜿蜒逶迤的长城奔跑,一定壮观而有动势,镜头再切进烽火台,看一张张被火光映红的各民族、各地域人民脸上神圣庄严的表情,一定比长城上踩高跷扭秧歌更有历史感。一个稚气幼童站在大红灯笼上唱“茉莉花”,虽煽情却未免酸气。市民气,或者市井气都是奥运这种神圣的场合应该摒弃的。
希腊用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吹熄了奥运火炬,既有现代意义上的浪漫,又有远古意义上的神话色彩。我们中国,浪漫的传说何止千万,比如传说中的凤凰,集各种美好的愿望为一体,美丽、吉祥、善良、宁静、有德、自然。凤凰涅槃,代表着新生,《哈里·波特》里就有一个形象化的诠释。如果奥运会最后是凤凰带走了火种,全世界人民都能理解其中的浪漫和对下一界奥运会的美好祝愿。凤凰毕竟是传说,如果短时间内不能培育出来,不妨换另一种传说中的鸟,仙鹤,或者传说中青春长寿的神鸟。凤凰在全世界的传说中多有出现,仙鹤却是我们所独有,黑颈鹤、丹顶鹤都是国家级保护动物。如果在火炬熄灭时放飞,一时间,所有的声音都归沉寂,只听到扇动翅膀的声音,肃穆中,灯光追着美丽的仙鹤翩然远去,会给全世界带来多少回味?火炬熄灭后,将是焰火,若担心仙鹤飞不远,被惊扰,也可在火炬点燃的时候放飞,这时候,就要成群地放,方显祥瑞征兆。
有了凤凰,自然少不了龙。实际上,不肖说,任何一个导演都不会忘记舞龙,就像春节晚会上哪个导演都要上赵本山的小品。但怎么舞确实是学问。希腊人有古老的哲学、几何学传统,人人都知道他们一定要把自己的历史展限出来,却恐怕没有一个人想到一个人会在空中漂浮的立方体上行走,而且是缓步的,现代舞样的行走,把古人的沉静、现代人的间离感发挥到极致。天空中的一个人,提纲挈领,拓展了传统运动场上的二维空间,真是美丽奇幻不可名状。我们常说画龙点睛,是否也能有这样的点睛之笔呢?一时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朦胧中有个预感,届时灯火通明的“鸟巢”一定像个大绣球,若把整个奥运村的环境灯火利用起来,足可组成双龙乃至九龙戏珠的图案,若再有电脑程序控制,使灯火舞动起来,则“鸟巢”与周边组成巨大的舞龙场,也算拓展了传统的表演疆域。当然,这个总不如希腊的立方体,四两拨千斤。实在想不出办法,也可以在空中浮动一绣球样的点睛之物,但学别人的,未免效颦,效果若不能超出,最好不学,免得在全世界面前留下话柄。
艺术创作,最忌讳没有新鲜体验,不敢于突破。而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却容易趋于守旧。这次奥运会上的胜利,称得上是年轻人的胜利。我们在运动员上大胆启用了新人,在奥运场馆中用了招标手段,可谓从机制上采用了体育的竞争,因而有了无所谓是中国的还是世界的“鸟巢”。若在文艺表演上不能引入竞争,真愧对了奥运健儿的拼搏精神,让外国人笑我们没有想象力。我们有那么丰富的传统文化,缺乏的不是素材,而是把这些素材串联起来的现代精神。什么是现代的,当然见仁见智,但文艺难道不应该分雅俗分高下么?难道我们只应该满足于让那些从来没有来过中国的外国人看看踩高跷的热闹,听听扭秧歌的鼓点,然后惊奇地说,一定到北京看看么?体育竞争展示给人的,是瞬间的爆发,是恒久的坚持、是优美的运动轨迹,给人的是立时的感染。艺术呢,难道不应该是一种弥漫在观众身边的氛围,一种即使离开了,也余音绕梁的回味,和长久对美好事物的思考么?如果说,奥运会的开幕式是给60亿人看的,有了票房的硬指标就够了。这就错了,这可不是商业片,奥运会是不需要票房的,它本身就是票房,它需要的是口碑。口碑当然不是满足于看热闹的观众的,口碑需要征服的是行家,或者有审美力的欣赏者的感官。艺术创作永远离不开创新。创新才能刺激人的感官,让人兴奋。美女拉琴起舞,敦煌壁画里就有。到了现代,又有了各种形式的翻版,但每一次都离不开创新。把12个人改成14个,难道算得上创新么?32枚金牌后面,是这样的偷懒,真愧对了健儿们。
“茉莉花”之后,雅典的上空,焰火盛开,那是不是我们中国古人造的呢?我们的祖先发明了四大发明,所有这些,只有指南针没有出现在奥运会上吧?朦胧中,我仿佛看到一轮巨大的指南针,在如冰一样光洁的地面上旋转着,最终遥指着火炬的方向,火炬正像一朵荷花,被历代画家一遍遍渲染。一尘不染娇艳欲滴的荷花,盛开在2008年的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