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有多爱她？

（文 / 小于）

电影《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剧照

电影《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海报 

我有幸提前看了一部分刘冰鉴的新片《春花开》，更多人知道这部电影是因为刘晓庆。片中，秋生到谢春花(刘晓庆扮演)家做客，在她家巨大的客厅里转悠，居然看见一部电梯。谢春花家处处充满这样的超现实主义元素：明明结了蜘蛛网、空无一人的屋子，转眼干干净净还走出入来，而且秋生总是这扇门而谢春花从另一扇门中应声。刘冰鉴有意在这部电影里彻底混淆幻想与现实。不过看起来并不复杂，看到荒诞的多看点意思，看不到的就当一个故事，也可以。

有些电影则需要多看两遍，才能彻底了解故事情节。比如《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乔与女朋友克莱门婷已经进入平淡无味的阶段，一次争吵之后克莱门婷冲动之下去“忘情诊所”删除了有关乔的记忆。被人从记忆中连根拔掉，乔无法忍受此等侮辱和痛苦，也去诊所删除克莱门婷。医生先让他收集与克莱门婷有关的记忆，然后一一删除之。但在这个过程中，乔忽然发现自己深深爱着克莱门婷，以往美好的记忆唤醒了沉睡的感情，他决定拉着记忆中的克莱门婷逃走，逃脱被删除的命运。两个人身边的人群、书架等等一片片被整理删掉消息，他们只能往乔记忆更深处躲藏，比如他的童年回忆当中。乔的记忆混杂成一团，而且现实中现在的声音进入到他往日的记忆中，何况他居然在记忆的过程中回想从前。乔的记忆跟搅拌机那些水果一样，变得乱七八糟。观众一时难以分辨哪些是现实，哪些是被修改的，哪些就是记忆。也许克莱门婷多变的头发颜色对此点有帮助。

这部电影的影像非常出色，它的变化由乔的记忆主宰，非常主观，只要乔想到，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两个人在房间里呆着，乔想起自己小时候躲雨的情形，房间里也下起了雨。画面中毫无道理的变化形象地再现了乔的记忆一点一点消失的过程，他刚才手里还有一盒子面条，一眨眼就消失了。

克莱门婷是乔生活中惟一的亮色，但只有她要消失的时候，乔才意识到自己生命将要受到的打击是如何致命。这部电影拍得有点伤感，因为乔挽救自己记忆时挣扎而绝望。金·凯利总算控制住他爱滴溜溜转来转去的眼珠子，胡子拉碴地扮演了这个筋疲力尽的男人，看的时候真让人担心他往常夸张的表情冒出来，破坏了气氛。这样伤感，这样执著于感情，足以让《纯洁心灵的永恒阳光》成为小众内备受欢迎的电影，跟《大话西游》一样。

仿佛人要了解自己就要钻回到记忆中一样，就连有多爱一个人都要问问过去的自己。乔和克莱门婷的代价太大了，而且未必有好结果，人都没有记性，再过两三年，他们还是要厌倦对方的。

电影是最容易患上妄想症的艺术形式，具体表现是希望通过修改记忆修改过去的事实。《蝴蝶效应》(BUTTERFLY EFFECT)里的大学生埃文小时经常短期丧失记忆，他就随时写日记。长大后，他以为自己痊愈了，但偶尔翻看日记时发现自己居然能重新回到记忆里。现在的种种问题，他都希望在记忆中找到根源，顺带修修补补。所谓“蝴蝶效应”，是指一件小事情如何影响了一个人，和周围一群人的生活。我们的生活之所以是现在这样，也许其根源是早已经被我们遗忘的细节。《蝴蝶效应》是一部很一般的电影，情节也稍显混乱。凡是那些希望修补记忆的电影，只有极其乐观的人才能拍出来，他们不仅要建设更美好的明天，连记忆里的不完美都不能忍受。倒是欧洲导演偏爱记忆中的创伤，那些苦苦纠缠过去的人是欧洲电影最佳主角。

8月28日王菲演唱会，她几乎一言不发，除了解释耳麦掉了，就放了一段录像。她跟在场8万观众说如果有一天她不唱歌，希望大家忘了她。有歌迷感动得哭起来，一个如日中天的人要求大家忘了她，这是多么戏剧化和感人的一幕。但忘掉她，对我们来说又是多自然的事情。不论长短，这一生被我们忘掉的事情还少吗？今日发誓念念不忘的歌迷，或许是明日忘得最快的一群人，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关于王菲的记忆要消失时，愿意去挽留和打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