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一个有喜剧感的人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余少)
去年12月12日留在歌迷印象中的,是一场堪称示范级的演唱会
8月6日,蔡琴又要在北京开演唱会了。主办方一再解释为什么去年12月12日才在工人体育馆开过演唱会,不到一年就又再开。理由之一是蔡琴第42张专集《银色月光下》要同期发行,这次演唱会主唱新专集中的歌曲。歌手发专集本来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还有另一个原因,恐怕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有市场。去年12月12日留在歌迷印象中的,是一场堪称示范级的演唱会:灯光,音响,蔡琴的歌声,以及她现场调度的能力让人享受,也让人叹服。给主办方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爆满的工体和一票难求的局面。现在最新的数据是,《银色月光下》票房销售已经达到100万人民币。
蔡琴是极难采访的一个人:面对她非常和气有问必答,而且妙语连珠;但25年“跑江湖”的经历练就了她说话滴水不漏的功力。采访年轻的演员歌手,有时候会遇到对方情绪激动,说出的话足以直接拿过来当娱乐报纸的通栏标题。但对蔡琴,几乎永远别指望有这个机会。在8月6日演唱会之前,记者对蔡琴进行了专访。
问:如果不唱歌会做什么呢?
笞: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啊,但是没有时间,因为我一直在唱歌。(笑)如果有一天再不表演,我就会做社会公益,比如帮人家打扫啊,叠被子什么。那时候唱歌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问:那现在唱歌对你有什么意义呢?
答:第一个就是上天给了我这么好的嗓子,我没有辜负这个礼物。歌唱对我来讲就等于我的生命。我有这个天赋,也有这个机会。
问:在红勘,在工体,你都在演唱会上提到自己生活中发生的一些巨大变故,比如离婚、生病等等,经过这些变故,你对命运的看法有什么变化呢?
答:我觉得人不要做一个垃圾收藏者,总是记着哪些是不好的,哪些是不愉快的,哪些人对不起我等等。反过来想,尽量看你得到什么。
问:那有没有软弱的地方呢?怎么克服呢?
答:当然有啊。听起来好像老生常谈的方法,但我相信很少有人执行,就是听音乐。我会听莫扎特的音乐。每天早上,只要时间允许。来北京、上海,只要条件允许,我就会带一张莫扎特横笛协奏曲。
问:你在演唱会上谈自己的一些事情,这个时候很可能已经克服了。没有克服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呢?
答:这个要回想一下啊。灰色的,没有生气的,完全不想见人。我非常伤心的时候其实是不讲话的,不会给人打电话,这个是不可能的。但这种时候越来越少,因为这样对自己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
问:几场演唱会里,我都听你唱了《天涯歌女》,其中“郎啊”两个字的处理处处不同。你唱了很多老歌,这些老歌在你那里经过了一个怎样的处理过程呢?
答:其实很简单。老歌翻唱最有自由度,因为自己可以选歌。我选歌会注意旋律和歌词,尤其是歌词,歌词第一个能感动我。如果一首歌的旋律在一般人听起来很普通,那如果歌词打动我,我就有本领唱得很怎么样(笑)。因为那个歌词已经说服我了。感动我的歌词能让我一下看到画面,能看到故事。你说的那个《天涯歌女》,真正感动我的,是“患难之交”四个字。你说这情人之间怎么能唱到“患难之交”?而这个时代很难找到“患难之交”。我感叹的是,我人生将来有一天总会结束的,我真正的患难之交是听众啊。所以我总是把这首歌放在演唱会的最后,作为一个歌女跟她的歌迷之间的“情话”,一个呼唤。唱到那里,语气自然会变。
问:你在现场的应对能力真是非常棒,演唱会听起来起像跟观众的“对口相声”。有没有自己都很得意的回答呢?
答:即兴是我的一个天赋啊。很多人都记得,但我自己忘了。我只记得,有一次人家问我你是踏入歌坛的,我说用脚(笑)。这个我记得,因为字少。我喜欢人,我对人有兴趣,跟这个有关系。
问:那你一直是有喜剧感的人物咯?
答:可以这样讲。
问:我看你在《青梅竹马》里表情可是非常严肃啊。
答:那是导演严肃啊,你看我的演唱会就不会有这种感觉了。电影不是演员的,是导演的。演电影演员太被动了,导演要是很闷你就给人家印象很闷,导演要是胡扯淡你看起来也胡扯淡,演员太难控制了。我不喜欢演电影,因为我没有“开麦拉脸”,演电影要把你脸放那么大(笑)。当初演《青梅竹马》是因为我不懂事。我不够好看,明星还是要好看啊。
问:如果问到杨德昌导演,你不会很抗拒回答啊?
答:还好。要看你问什么——你要问他的电影吗?我只回答关于电影的。我一直是个超级影迷、戏迷。
问:为什么能在演唱上跟歌迷交流,但不愿意在采访中回答呢?
答:演唱会说的量有限嘛,采访会比较深入。人家也要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过日子。你是有名的人,他是有名的人。对方如果讲了,就给你提供一个相对的空间。对方都没有讲,你总要让对方过日子吧。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你谈到任何事情,总会带情绪性的东西,或者被人家断章取义,这些都不好。
问:第一次登上舞台,害怕吗?
答:不害怕啊,这个是最奇怪的事情。第一次开演唱会是因为《恰似你的温柔》红了,唱片公司要开这个演唱会。3000多人啊,场面还不小呢,就叫我们这些校园歌手去唱。我还在上课,只让我请两节课的假,所以很惊险呢。前面为了等我,他们就把《恰似你的温柔》唱了四遍(大笑)。这次在北京开演唱会,“第一次”的感觉已经过去了。要给观众一些新感觉,比如他想知道《银色月光下》、《茉莉花》跟蔡琴发生联系会是什么样子,就有一个问号,这个问号就是张力。我就可以在音响上,或者灯光上加很多喜剧感。观众会更喜欢这些老歌,而且觉得以前怎么没有从这个角度欣赏过这些歌。
问:你的嗓音这么好,你有没有欣赏的歌手呢?
答:有一个乐队(后证实是彝人制造),他们的歌真是很棒啊。我觉得王菲选歌很聪明,很智慧,她的制作人帮她选的歌都很能发挥她的特色啊,选错她的嗓子会出不来。
问:歌手总是被歌迷要求唱自己老歌,是不是个悲剧啊?
答:对不起,这是个喜剧——这就要靠年纪了。我以前也有这个想法:我好悲哀啊总是唱老歌——笨蛋!你有代表作很不容易诶!你今天放巴巴拉·史翠珊在我面前,(我会说)你为什么不唱THE WAY WE WERE呢?我听20遍也还是要听啊。这些老歌是你独有的,就别不识抬举了。
问:如果新歌总得不到承认呢?
答:这个问题问得好。那就要认命了,新歌盖不到老歌就盖不到了。但不能因为盖不到就不作新歌了,这就需要勇气。
问:翻唱老歌算是新歌吗?
答:这个是创新。更难,因为这个需要歌手足够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