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阅读:黑诗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小宝)
黑诗是黑黑的诗。上海少年程羽黑,小名黑黑,15岁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诗词存稿”。
新加坡学者严寿徵说,黑黑“甫逾志学之年,经史百家之书,无不浏览;汉魏唐宋之诗,无不讽诵。且独有资禀,独有怀抱,独有感触。天地民物,古诗今情,不能已于言者,壹皆发之于诗词”。50岁以下的华人,已经很少有人能妥妥帖帖地写出旧体诗词,何况15岁的少年。黑黑的诗,不单单格律不差,而且见解不俗。他写李白:洒洒文章荦荦才,倚天神剑决云开。恐于筹画无长策,合令栖迟在草莱。弃世犹思着金甲,吟风独自上高台。胸中实有两万丈,万丈逍遥万丈哀。他写的咏史之二:诸葛奇才百里贤,同僚尽贬独君全。舞阳小计欺曹爽,博陆高瞻立汉宣。背誓偷梁真为国,负恩换柱实撑天。若无血浸鸿都事,谁忆甘陵党锢年。前一首议论别出心裁,有洞明世事的智慧;后一首以少年心性鉴评风云人物,古典今典合用,有青春的激扬凌厉。
几乎所有读过黑诗的长辈都暗自惭愧,发现自己的文史功夫让一个小孩子比得不值一提。有人提议把黑黑送到清华大学中文系进修,马上有人反对:谁能教他?那些识字还没有黑黑多的博士生导师凭什么来指教神童?作家出版社为“黑黑癸未诗词存稿”制作的书名十分夸张:《天为神州降此童》(2004年4月第1版)。
其实吐属不凡的神童并不只黑黑一人。近日观书,读到了另一位十四五岁的神童写的“三国人物选论”,论到关羽、张飞:“关羽、张飞皆有国士之风也。然羽有恩于士卒而无礼于士大夫。飞则有礼于士大夫而无恩于士卒。各以短取败,可悲也夫!”写出这段精妙文字的唐德刚并没有得到热烈吹捧,因为这段文字做于70年前。少年唐德刚当时只是一个有志于文史学习的好学生,能教他的老师大有人在。
黑黑恐龙复活般的出现,加上围观长辈们的惊讶,足以证明中国广义和狭义的文化革命确实卓有成效意义深远。
英语学习在大陆是年产值百亿人民币以上的大生意,而且这么大的生意几十年来没有多少是非,直到今年才遭遇义和团似的言论攻击,不过攻击者虽然声嘶力竭,但效果很差,绝难撼动英语产业的营业额和利润率。
比较有意思的是越来越多的网文开始拿英语调笑,关于英汉互译的笑话层出不穷。有些段落看上去不得要领一派胡言,其实形神俱佳译品不低。有一则成语新解——教外国人讲中国成语的段子,以英语给中国成语注音,很有妙趣。比如“东施效颦”注音为dance shopping,它还有一讲:跳着舞去shopping,其傻犹如“东施效颦”;“恭喜发财”注音为go high fuck try,中英文都表达了非常高兴的意思;“卑鄙无耻”注音为babe watch,按照中国人的理解,对性感babe盯住不放,是下流的行为。
新花招不脱当年老调调,这样的翻译老上海也会。近代沪语对中华语文的贡献,就是老上海的“洋泾浜话”——中英文野合的杂种方言。Number One,洋泾浜叫“拿磨温”,收词较多的中文字典里应该都有“拿磨温”。根据汪仲贤1935年写的《上海俗语图说》(上海大学出版社2004年4月第1版),拿磨温有两种解释:一、首席。二、盖世无双。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拿磨温能用于“一把手”,90年代以后,它可以与CEO互文。Empty Cents,这个别扭的英文也是洋泾浜,它的标准读法就是瘪三,上海瘪三至今全国有名。
说洋泾浜的上海人未必瞧得起洋人。《俗语图说》有“洋盘”一节:那时候有很多商店货品没有定价,往往看客定价,或者叫定盘。上个世纪初,上海戏馆的戏单上标明“洋人加倍”,从不考虑给他们国民待遇。其他生意仿而效之,见洋人则盘价大涨。现在从来没有到过上海的人都知道称“洋盘”是骂人。
《上海俗语图说》是旧书新刊,前两年刚刚出过影印本。现在各家出版社对公版期图书一出再出,《随园食单》([清]袁枚著,云南人民出版社2004年6月第1版)也是近年来的第二个版本。袁子才文字清通,今人易解,新版《食单》却画蛇添足地加上译文,而且译得乏善可陈。原文是“大鳗一条蒸烂,拆肉去骨,和入面中……”译文是“大鳗鱼一条蒸烂,拆肉去骨,和如面中……”还有原文是“王莽云:‘盐者,百肴之将’”,译文是“西汉的王莽说:‘盐是百肴之将’”,“西汉”是原文所无的非法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