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特稿：老王子查尔斯的婚事

（文 / 李孟苏）

7年来，卡米拉以查尔斯伴侣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次数还是很少  

教会的态度有了松动

英国王储查尔斯的婚事似乎有了一丝希望。

6月3日，《泰晤士报》开始连载前坎特伯雷大主教乔治·凯里博士的自传。前一天，凯里接受《泰晤士报》的独家专访时说：“他（查尔斯）是王位继承人，他爱她（卡米拉），他们结婚是很自然的事”，现在到结婚的时候了——查尔斯和他从年轻时就爱上的女人。

凯里还披露，他和妻子在儿子的家中和卡米拉秘密会面数次。每次会面都由司机把他们送到儿子家附近，然后他们走到儿子家，在那里等卡米拉的到来。他的儿子最初甚至不知道父亲要见什么人。

随后几天，凯里又接受了独立电视台和BBC的采访。他说，在查尔斯和戴安娜的婚姻中，王子受到的指责过于严厉了（比如戴安娜的母亲去世前，留下遗言不准查尔斯出席她的葬礼）。他对卡米拉的评价甚高，“很聪明，能干，敏锐，严谨，易于相处……”总之，是个很Nice（英国人对人或事最高的评语）的人。

68岁的乔治·凯里是第103任坎特伯雷大主教，任期从1991年至2002年，达11年半。他出身劳动阶层，是中世纪后第一个不是从公学和牛津出来的大主教。坎特伯雷大主教是英国国教——圣公会的最高宗教领袖，凯里虽然卸任了，但他的言辞自然也表明了教会的部分态度。

的确，教会对查尔斯再婚的态度也逐渐变得开明，一位高级神职人员说，很多人都希望自己和伴侣的关系能够合法化。这种观点在教会中已经占到主流，虽然圣公会从未做过正式声明支持还是反对未来国王的再婚，但很多高级神职人员都认为，未来国教的最高世俗领袖结婚的话要比维持同居的现状好得多。

圣公会中的保守派也表示支持查尔斯王子再婚，其主教说：“我们应该给人们接近上帝的机会，而不是设置障碍。”但前提是再婚的双方必须承认并忏悔第一次婚姻是错误的，如此个人历史上犯过的错误包括通奸，才能被原谅。

前大主教凯里说：“基督教倡导的是宽恕和仁慈。”他认为从基督教的观点来看，每个人都应该被允许开始新的生活；每个人都会犯错误，犯错误是人性的一部分。

直到现在，圣公会仍然规定，离异者再婚时若想在教堂举行婚礼，其前妻或前夫必须已经离世。不过在两年前，圣公会放宽了离婚者再婚的条件，同意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为新郎新娘主持婚礼。特殊情况指的是：由以前的配偶证明，再婚男女的结婚是清白的，他们分别结束第一次婚姻不是蓄意的，不是为了第二次的结合，暗指双方没有通奸行为。有人怀疑这些改动是为了方便查尔斯的再婚，但教会予以否认。

不知是否凑巧，就在6月2日这一天，查尔斯的一位朋友作为他的代言人公开肯定，王子和卡米拉曾讨论过结婚的事。这是王子身边的人第一次谈论这个问题，在以前，就是私下里，对这个问题大家也是很回避的。就连威廉和哈里两位王子，目睹了父亲和卡米拉的婚外情带给母亲戴安娜极大的伤害，现在也接受了卡米拉。甚至还传出，现任坎特伯雷大主教罗万·威廉姆斯去年曾秘密会晤查尔斯，交谈后他改变了立场，说如果两人愿意结婚，他予以支持。

凯里对查尔斯婚事的言辞自然也表明了教会的部分态度  

威廉姆斯一向坚持正统的观点，即反对在前夫或前妻没有离世的情况下再婚  

再婚要推翻的三座大山

但是，几天后，圣公会发布了正式声明，否认现任大主教威廉姆斯同意在教堂里为查尔斯和卡米拉主持婚礼。

威廉姆斯一向坚持正统的观点，即反对在前夫或前妻没有离世的情况下再婚。卡米拉的前夫仍在世，且二人没有忏悔，他自然不会违反教会的规定。威廉姆斯的观点受到很多人的批评，因为查尔斯是未来的国王，按宪法规定，君主是“护法者”，是教会的最高世俗领袖。未来的君主和教会未来的领袖，不在教堂里举行婚礼，是无法想象的。君主和大主教的关系也很复杂，坎特伯雷大主教由君主任命；君主登基时，由坎特伯雷大主教为其加冕。

教会变得开通，是一种妥协。传统上，英国人把宗教信仰看成一种消遣，教会是为人服务的，去教堂也不是强制的义务和普遍的习惯。著名记者杰里米·帕克斯曼谈到英国国教时说，就连小学生都知道，国教是虚构出来的，便于国教的创始人亨利八世和他的妻子们离婚。

国教徒主要是英格兰人，而国教徒只占英格兰人口的2.6％，也就是150万人左右，可英格兰的穆斯林都有150万。信徒减少，同时人们越来越不愿结婚，即便结婚也很少去教堂寻求上帝的祝福；只有同性恋真心愿意在教堂举行婚礼，教会却将他们拒之门外。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一个要结婚、且必须在教堂举行婚礼的查尔斯，教会当然要千方百计促成这桩好事。因而有讽刺说，教会的这些人就像简·奥斯汀笔下絮絮叨叨的女家长，最是热心安排女儿和某位继承了遗产的绅士约会。凯里还建议，查尔斯的婚礼不要在威斯敏斯特教堂举行，最好在他乡下住所附近的小教堂低调举行。还有人出主意让查尔斯效仿他妹妹安妮公主到苏格兰的教堂里结婚，因为苏格兰人不信仰国教。

查尔斯能否顺利把卡米拉娶进门，1772年制定的《王室婚姻法》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这部法律赋予了君主一个权力：对王室高级成员的伴侣有否决权。女王是反对再婚的，据称立场永远不会改变。20世纪50年代，妹妹玛格丽特公主想和离过婚的彼得·汤森德结婚，女王就没有同意，何况今天的王储。女王最担心再婚引发全国上下激烈的争论，对继位造成剧烈的震动，她要确保君主立宪制能够继续存在。

卡米拉和查尔斯的关系公开化后，女王只见过一次卡米拉，会面的时间很短。据说，她至今认为卡米拉是一个奸妇。女王做什么样的决定，除了她自己的判断，还必须听取政府的意见。伦敦都市大学政治学教授斯蒂芬·赫斯勒说，如果政府和下议院不赞成查尔斯再婚，就会发生1936年爱德华八世那样的退位危机。基督教是三位一体，而英国国教则是五位一体，除了圣父、圣子、圣灵，还包括君主政体和议会。都铎王朝的君主们为达到政治目的，将教会纳入国家体制，时至今日，世上任何一个民主国家都是政教分离，只有英国例外。

结婚带来的难堪

前大主教的采访刊出后，《泰晤士报》调查了1004个成年人对查尔斯再婚的态度，32％支持，29％反对，多数人不认为王子再婚反映了社会道德的沦丧。查尔斯和卡米拉并没有为民意感到高兴，相反因为凯里的一番公开祝福异常恼怒——在遭到管家、贴身仆人的背叛后，这次又该提防高级教士了。

查尔斯、卡米拉的爱情和婚姻不过是人间男女都会遇到的平常事。王子惟一与众不同的是，别的中年男人和自己的黄脸婆离婚，为的是娶一个更年轻、更漂亮的女孩；只有他，一直对这个外表实在谈不上好看的女人心怀爱意。

戴安娜去世，引发公众狂热的同情心，查尔斯承担了巨大的压力，但他仍然表示，卡米拉是他生活中“不可谈判”的一部分。然而7年来，卡米拉以查尔斯伴侣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场合的次数还是很少。提到卡米拉的名字时，查尔斯仍然会很尴尬。

再婚问题争论得沸沸扬扬，有谁想到一个最根本的问题：当事人双方是否认为婚姻对他们是必需的、是他们真正想要的？

有种刻薄的说法，只需简单修改一下法律，查尔斯就能把她从尴尬的境况中解脱出来，让她名正言顺地做各种慈善工作，成为查尔斯平等的另一半。查尔斯为什么不和卡米拉结婚？因为王室以及教会的男性认为，妻子是用来展示和生育的，情人则应该被藏起来。

查尔斯想在一个适当的时机，比如戴安娜死因调查结束后，再提结婚的事。反倒是卡米拉对成为全英国最高贵的温莎家族一员不那么热心，一方面她知道女王对此的反对态度，一方面她非常清楚这个家族是如何对待那些让他们失望的人的，比如一定要和辛普森夫人结婚的爱德华八世。

戴安娜去世后，卡米拉成为世界上受到诽谤、侮辱最多的女人，她的公众名望急剧下跌，至今还有人把查尔斯弟弟妹妹离婚怪罪到卡米拉头上，说她带给王室极坏的影响。

卡米拉深知结婚就是自取其辱。按照法律，卡米拉和威尔士亲王查尔斯一结婚，自动就成为威尔士王妃殿下。这个头衔，不管是卡米拉最忠实的支持者还是卡米拉自己，都明白公众和小报永远不会接受，更何况“卡米拉王后”。

现实是，按宪法规定，查尔斯和卡米拉的再婚根本不被认可。查尔斯如果想获得内阁的支持，就需要得到一个议会法案，带来的直接后果是，卡米拉必须放弃国王妻子所拥有的权利，如王后的头衔、土地所有权、王室成员的身份等等。折衷的办法是，女王运用君主的特权，封卡米拉一个贵族称号，最大的可能性是女公爵。

何况，还有永远挥不去的戴安娜阴影。如果卡米拉不做慈善事业，会有人批评她冷漠；如果她按照王室的规矩致力于慈善事业，立刻又有人会说她缺乏魅力。卡米拉的一位密友说，她对和查尔斯的关系现状很满意，她不愿意做国王的妻子，不愿在公众生活中扮演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谁又能责怪她追求自由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