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D日与今日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朱步冲 蔡伟)
60年前的诺曼底登陆,为结束战争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图为巴黎市民欢迎盟军到来
D日:西方的诞生,伟大同盟的裂痕
所有在60年前与诺曼底登陆有关的国家——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法国、德国和波兰——的领导人都在这个星期天前往法国,参与60年来最盛大的D日纪念。如何确保未来世界保持和平状态,这正是纪念活动中最有价值的议题。
D日无疑是有史以来最伟大、也是规模最恢宏的登陆作战。然而以“二战”时的标准,诺曼底登陆绝非是1944年间大规模战争的全部。在诺曼底登陆作战中,西方盟国总共损失了约32807名士兵,诺曼底盟军伤亡中,只有不到1/3是美国人。而几乎就在同时,苏联红军在东线白俄罗斯发动的反攻中,失去了250000名红军士兵的生命。不过对于美国,诺曼底登陆却是他们在“二战”中参与的最重要战役之一。不到一年之后,苏联红军攻克柏林;而正是由于诺曼底登陆的成功,才导致最终的停火线出现在德国中部,而不是英吉利海峡。并将战后的格局定格了约半个世纪。
如此形容,似乎“二战”爆发后建立的伟大同盟在战争尚未结束时就已经暴露出分裂痕迹。听听经历过“二战”的原苏联国防部长德米特里·亚佐夫元帅在接受美联社采访时的话:“说盟国没有帮助过我们是错误的,但是说他们积极地帮助我们也同样是不正确的。他们只是在距取得战争胜利不到一年的时候才开辟了第二战线。”亚佐夫认为,美英等国看到苏联将单独击败德国,担心苏联红军将席卷欧洲后可能处于统治地位,因此才决定发起诺曼底登陆。“他们本来可以在1943年开辟第二战线,但是故意不急于动手。”朱可夫元帅曾经写道:“他们等待德国军队遭到更大打击,同时消耗苏联更多的武装力量。”
有一件事显然是事实。在诺曼底登陆后的半个世纪,从未有苏联领导人被邀请参加诺曼底登陆纪念活动。尽管苏联红军没有参与这一战役,但他们在东线牵制了德军主力,才让奥马哈海滩的血腥战斗没有变为对登陆者的屠杀。然而西方也未能一致扮演“伟大同盟”继任者的角色。伦敦的独立记者怀纳·戴尔指出,尽管这半个世纪中美国和西欧的关系变得如此紧密,以至于这些国家的人民称自己为“西方”,就好像这个词语将是一个永恒的政治现象,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1945年之前从来没有‘西方’这个政治概念。此前欧洲战争在各个国家之间因为各种目的不时爆发。1945年后,由于苏联的威胁,西欧国家需要美国的军事力量维持欧洲的均势,将苏联作为战后最大竞争对手的华盛顿就此在欧洲布下了重兵。1949年北约的成立确认了这一形式:西欧和美国开始站在同一战壕里,‘西方’(也被称为‘自由世界’)诞生了,并繁荣兴盛了差不多50年,直到苏联的消失而开始缓慢地衰落。”
西方的分裂:诺曼底不欢迎
又一个解放者如果艾森豪威尔能够重返欧洲,他一定会奇怪地看到6月4日数万反战示威者在罗马街头,抗议美国总统布什访问意大利,并高呼“不要布什,不要战争”。更为尴尬的是,6月4日有上万法国人从巴士底广场出发开始反战游行,一队美国人也参与其中,他们举的标语写着:“美国人反对战争”,“光荣一1944,耻辱一2004”。许多参加游行的法国人认为,布什没有资格代表美国人民参加诺曼底登陆纪念活动,类似的游行示威活动其实早在美国入侵伊拉克之前就已经席卷全球。
在纪念诺曼底登陆60周年之际,在法国巴黎街头的反美抗议活动
尽管曾经经历过漫长的中世纪,并爆发过两次世界大战,今天的欧洲人却趋向于把美国人看成一些生活在资本主义社会中的宗教和意识形态狂热分子,在这个社会中,有1/10的人生活在第三世界。美国人则把欧洲人看成是孱弱、过度自由的社会主义者,并没有认识到世界上的危险所在。一年前的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赖斯曾经这样对法国人、德国人和加拿大人表示了她的失望:“曾经有一阵子美国的力量被认为比萨达姆·侯赛因更为危险……我们对此无法理解。”
对于大多数美国人和英国人来说,D日单纯而又神圣。那是一个英雄和牺牲的故事,是对邪恶的胜利。这在《拯救大兵瑞恩》、《最长的一天》等电影中被重提。对美国历史学家斯蒂芬·安布罗斯来说,D日首先是盟军年轻士兵的英雄赞歌:“他们中间没有人想参加另一场战争……但是当考验来临时,当需要在为自由而战或是放弃自由中作出选择时,他们选择了战斗。”就在他们的总统准备前往诺曼底,参加被欧洲人看作是和平纪念日的D日纪念仪式前4天,布什在位于科罗拉多州斯普林斯的美国空军军官学校向约1000名学生表示,他们将很快投身于一场反恐战争中,而这场战争就像“二战”一样是一个历史性的挑战,他们将在“这场风暴中飞翔”。布什甚至没有忘记引用当年指挥诺曼底登陆战役的艾森豪威尔将军对盟军士兵说的话:“联军的海陆空三军将士们:你们即将启程参与伟大的十字军远征,数月来我们一直为实现这一目标而努力。现在,全世界的目光都在看着你们。世界各地热爱自由的人们的希望和祈祷将伴随着你们。”不过显然是在幕僚人员的事先提醒下,他省略了他曾经特别提到过的“十字军远征”。
曾经战乱不休的欧洲5月1日刚刚接纳了新的成员,显示出前所未有的和平和稳定,布什对他的人民强调,不能对反恐战争失去信念和耐心。他拿当下美国政府的努力和“二战”刚刚结束后的欧洲作比较,指出在纳粹投降后两年德国还有人饿死,当时的重建工作步履蹒跚,借此强调不应该失去信心。“1948年,斯大林封锁柏林;1949年,苏联爆炸了第一颗原子弹,而中国共产党赢得了国内革命。”布什强调说,“所有这些都在冷战的最初4年发生。”布什说,“如果那一代美国人失去了勇气,则不会有‘黎明前漫长的斗争’,而只有‘漫长的黎明’。”
如果这是一名虔诚传教者对基督教世界信徒的布道,那么可悲的是,东罗马教廷已经诞生了。“伟大的同盟”不复存在。欧洲人更信仰和平的方式。存在了半个世纪的“西方”其实在诺曼底登陆60周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分裂,怀纳·戴尔认为,“这并非一定是一场悲剧”。在许多以他为代表的欧洲人看来,当今的世界远比冷战时期安全,民主国家成为当今世界的大多数,“如果需要保护民主的价值观,那么巴西、南非、印度、印度尼西亚和韩国需要解决的问题与大西洋联盟一样棘手,解决他们的适当机构应该是联合国而不是北约。正是联合国,理所当然应该成为各国政府的共同指定机构,因为它正是由这些在1944年6月6日将他们的青年运送到诺曼底海滩的国家策划设计的。”
2004年6月6日,在法国举行的诺曼底登陆60周年纪念仪式盛况空前
美国人来自火星,欧洲人来自金星?
诺曼底登陆60周年纪念上最受瞩目的显然是当年的失败者。对于德国领导人施罗德来说,参加位于卡昂的诺曼底登陆庆典仪式,意味着“德国通往西方的漫长旅程终于完成了”。作为此次纪念诺曼底登陆的重头戏之一,法德两国领导人在位于诺曼底战场附近的卡昂市举行纪念仪式。作为当年盟军和德军血战的旧地,选择卡昂作为诺曼底登陆60周年纪念地意味深长。
美国入侵伊拉克前,美国新保守派人物罗伯特·卡根声称——美国人来自火星(象征着战神),而欧洲人来自金星(象征着爱神)——一时名声大噪。卡根试图说明,为什么美国人相信武力而欧洲人向往和平的乌托邦。根据2003年德国马歇尔基金会在一项调查中提出的一个问题:在某些条件下,是否需要战争来获得正义。55%的美国人表示强烈支持,而无论在法国还是德国,只有12%的人表示强烈支持使用武力。
也许正是这两个国家之间进行过太多的战争。从1870年到1945年,德国曾经3次大规模入侵法国。诺曼底登陆胜利60年后的D日之前,法国和德国看来早已对战争的理解获得了空前一致。在对伊拉克问题分歧的背后,法德两国在处理世界问题上对待武力运用的态度显然从“二战”中受益匪浅。当布什将解放法国和解放伊拉克作比较,并在近日不断用艾森豪威尔的部队提醒美国士兵:“驱使美国士兵跨洋前往欧洲解放一个大陆的精神,(今天)同样的精神鼓舞你们给一个国家带来自由”时,德国外长菲合尔痛陈德国和美国对于战争理解的分歧在于,“在他们的大陆上,美国人没有(经历过)凡尔登、奥斯威辛或者斯大林格勒。”而对于雅克·希拉克而言,“战争永远是承认失败,永远是最糟糕的解决办法。”
“我们感激美国,但布什政府是另一回事。”66岁的意大利妇女罗塞塔·斯塔梅在祭奠被德军杀害的父亲时说,“假如布什总统来这里,我希望这个神圣的地方能对他有所启发……我真诚地邀请和鼓励布什反省片刻,就像我们所有人应该做的那样。”罗马大学教授亚历山德罗·波尔泰利说:“意大利是世界上少数几个把美国人看作解放者而对其抱有强烈同胞情谊的国家之一,但伊拉克事件带来的影响几乎全部盖过了这种情谊。”
美国士兵当年和盟国一起,为了将欧洲人民从纳粹的手中解放出来而英勇作战。他们所到之处受到法国等被解放国家人民的欢迎。而在伊拉克,他们得到的只是仇恨和袭击。英国《卫报》6月1日发表文章指出,布什战争和诺曼底精神毫不相干,我们不应该忘记诺曼底登陆的士兵浴血奋战的目标。布什对历史的“理解”,让美国的精神失去了光芒,而法德之间对战争与和平的一致性,让两国领导人,希拉克和施罗德,于6月6日在卡昂和平纪念馆签署永远和平的文件。
诺曼底登陆60年,人们应该纪念的是什么?作为最大的D日登陆博物馆,卡昂博物馆却只有很少的展览空间用于展示诺曼底登陆作战的历史。自称为“和平博物馆”的该博物馆试图让人们了解的,是20世纪人类最大的悲剧——第二次世界大战。在一种和平主义的教育方向中,展厅中17世纪作家菲莱隆的警句代表了人类对战争的最大理解:“所有的战争都是内战,因为他们的对手都是人类。”
美国:失去的胜利
约瑟夫·奈在论述软实力时强调了“硬实力与软实力相互作用和加强”。他认为,“21世纪的力量将依赖于有形和无形这两种力量源泉的结合”。作为诺曼底的主力,美国曾经被欧洲看作是解放者而拥有这个星球上前所未有的影响力。然而对于信念的偏执使美国在丧失力量的源泉。正如约瑟夫·奈指出的:“在这样的世界上,我们的最大错误莫过于只看重其中的一个方面,相信只依靠军事力量就能保证美国的强大。”“美国的单边主义或许不会在军事上使欧洲成为与美国为敌的挑战者,但是它一定会使我们丧失很多友谊和合作的好机会。”
肯塔基州立大学的历史学教授罗伯特里利与法国记者伊丽莎白戈德特的新作《解放者的另一面》,似乎是“D日”纪念中最不和谐的音符。在这部费时5年完成的历史著作中,两位作者毫不留情地挖着“二战”时驻法美军的疮疤:黑市交易,掠夺与侵犯妇女。根据档案统计,从1944年6月到次年10月,美军大约犯下了3629宗强奸案。尽管涉案的几百名美军较之75万的驻军总数不过是沧海一粟,并且大都受到了严肃处理,但里利与戈德特仍然把这场60年前的悲剧与近日发生在伊拉克的虐待俘虏丑闻联系起来,“这些悲剧都证明一个事实,任何一场以正义为名的军事占领都有可能变成灾难”。
里利与戈德特的态度不过是法国愈演愈烈的反布什舆论的集中体现,根据《快报》杂志的民意调查显示,70%以上的法国人欢迎德国总理施罗德出现在诺曼底,而不希望看见美国总统布什。“今年的纪念仪式一定充满了一种伤感的气氛,这不但因为经历过这场伟大战斗的老兵们逐渐凋零,更是因为美国与欧洲都意识到,以往存在的和谐与默契已经不复存在,伟大同盟的内部凝聚力已经降到了历史的最低点。”《纽约时报》在一篇名为《奥马哈海滩上再也没有兄弟连》的评论中感叹道。
“大西洋联盟不仅是美国与欧洲需要面对同一个敌人——纳粹主义的结果,更是来源于双方领导人具备的远见卓识与诚意。当1940年法国投降,英国30万远征军狼狈地从敦刻尔克渡海撤退时,英国上院已经认真地开始讨论希特勒所开出的媾和条件,丘吉尔不仅被看作是一个败军之将,还是一个近乎自杀的好战分子。”伦敦国际战略研究所研究员克里斯托佛·兰顿说,“而在大西洋的另一端,富兰克林·罗斯福也在国会中竭力向信奉孤立主义的两院议员解释美国参加另外一场欧洲战争的必要性。而诺曼底的登陆计划如同这个联盟的缩影,经历了无数次的推敲、争吵与拖延。”
“布什在启程访欧之前就将‘二战’与全球反恐频繁联系起来,并不断暗示伊拉克就是这场反恐战争的诺曼底,期盼欧盟在未来伊拉克重建中发挥更大作用,但这并不能轻易消除欧洲各国领导人的疑虑。今年初的马德里火车爆炸事件并未使欧洲踊跃参加美国领导的反恐战争,而是坚定了他们对美国政策冷眼旁观的决心。”纽约福海姆大学的冷战史专家雷迅马在接受本刊采访时说。在欧洲人眼中,“二战”是最后一场“正当而必要”的战争。对于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闻名的20世纪而言,D日的伤亡数字并不多,只包括6603名美国人以及3646名加拿大以及英国士兵,而整个诺曼底战役中,盟军的死亡数字也不过53714人。“D日”所造成的持久影响更多体现在政治意义上:登陆不但解放了法国与低地国家,最终推翻了纳粹德国在欧洲的统治,更为美国与欧洲战后建立的大西洋体制奠定了基础。美国为欧洲带来的不仅是几百万反抗集权的生力军,更动用它丰富的资源造就了欧洲战后的经济复兴。
“对今日的欧洲来说,传统的大西洋联盟再也不是它关注的惟一热点。到5月1日为止,新加盟的10个成员国已经使它的疆界进入了前苏联。战后新一代的欧洲领导人认为,在没有确定一种迫切的外在威胁时,轻率地投入一场战争是不明智的。美国不能轻率地指责欧洲忘恩负义,因为这种疑虑会轻易摧毁60年前各国军人在海滩上流血所换取的信任。”雷迅马说。
何为D日?
D是英文“DAY”的第一个字母,他是一个变通词,用来表示一个战役或者计划中一系列战斗开始的那一天。当准确的开战日期不详,秘密、或者容易变化时,D日就是衡量它的一个标准。它有助于策划人计划好一个战役各个阶段的时间。比如D日的前一天是“D-1”,后一天是“D+1”,等等。
D日这个词起源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然而直到“二战”这个词才有了重大含义。当时盟军反攻欧洲大陆、代号为“霸王”的作战计划开始的日期定在1944年6月5日,但是由于这一天天气不好,将攻击推迟到第二天,也就是D+1(6月6日),这一天就是历史上著名的诺曼底登陆纪念日,也称为D日纪念日。
1944年6月6日,成功登陆冲上山头的第一波盟军
诺曼底登陆中被遗忘的部队
在1944年6月6日那天,参与登陆作战的盟军部队包括美国人、英国人、加拿大人(他们在1942年的登陆行动中曾经死伤惨重),还有在戴高乐坚持下终于得以参与反攻法国的勒克莱尔将军的第1装甲师。如果我们较真,其实也能找出几个中国人。不过鲜为人知的是,与想象中不同,德军部队中也并非单一面孔。在194l年到1945年间,约有超过100万的苏联加盟共和国公民参与到德军一方作战。他们当中有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哥萨克人、亚美尼亚人、阿塞拜疆人、格鲁吉亚人、北奥塞梯人、土库曼斯坦人和鞑靼人。他们出于各种原因加入到德国陆军,并被称为“东方志愿军”。
在1944年初,他们当中的75000人被送往法国,被编入75个营。他们在隆德斯泰特陆军元帅的率领下参与大西洋墙的防御。在1944年6月,德国第7军中共有23个“东方志愿军”营。在奥马哈海滩、黄金海滩和宝剑海滩,德军中的乌克兰部队参与了对盟军登陆的抵抗。而由格鲁吉亚人组成的德军第709师795营参与了保卫圣墓教堂的战斗。这些由于对斯大林民族政策不满而错误加入德军的“东方志愿军”最终被盟军击溃,未能寻找到渴望的自由,实在是历史的悲剧。
各国政要纷纷参加纪念活动
在华盛顿,美国老兵举行集会缅怀“二战”烽火岁月
曼底:无数巧合下的幸运登陆
“战争的输赢就在海滩上,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阻止敌人,那就是他们依旧在水里挣扎着要上岸的时候。我们的预备队绝不开到攻击点,甚至考虑使用预备队是件蠢事,因为‘时间’。主抵抗线就在这里。我们的一切所有,都务必放在海岸上。相信我,蓝格,登陆的头一个小时,对盟国,也对德国,具有完全的决定性,那是最长的一天。”
尽管“沙漠之狐”欧文·隆美尔元帅灵敏的嗅觉洞察到战争之雾后敌方的动机,然而诺曼底登陆,这次人类历史上最大的登陆行动,也是战争史上最大的一次冒险,终于以胜利结束。尽管盟军经过了精心的准备和幸运的决断,尽管隆美尔和希特勒都曾经判断过盟军将登陆诺曼底,但德军方面的失误和错误的巧合,让后人多年后不禁感叹,1944年6月6日德军气数将尽,实在是天意。
对于西欧的防御,由于英军曾经在挪威进行过不成功的小型登陆,使得希特勒始终认为英国将在挪威大规模登陆。为此一直到1944年,希特勒下令总共在挪威建立了350座海防炮台,并长期在挪威驻军50万,有3.2万工人长期在挪威的岛屿参与岸防建设,致使法国西海岸的防卫受到严重延误,而挪威的50万德军直到德国投降也没有参加过一场重要战斗。 尽管德国人最终认识到盟军登陆的地点将会是开放的海滩而不是法国的港口,并且曾经有时间进行完善防御,但希特勒无处不在的干涉使得一切工作都流于形式。用德军西线统帅隆德施泰特元帅的话说:“当我任西线总司令的时候,惟一自己能做主的事情,就是调换门口的卫兵。”
1943年底,沙漠之狐隆美尔元帅在对西线海防进行调查后,终于确认盟军的登陆地点是在诺曼底。根据北非作战的经验,他认为德军在没有空中优势的情况下,装甲师将失去机动能力。因而应该一反常规,将主力装甲部队部署在第一线以阻止盟军进攻;并建议用V一2飞弹攻击英国南部登陆部队集结地,一方面阻止盟军的登陆准备,也企图通过迫使盟军在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发起登陆行动,从而有利于德军消灭登陆部队。不过希特勒却拒绝了他的建议。
当盟军发起诺曼底登陆行动时,德军指挥官隆美尔恰好前往德国,而由于希特勒睡觉没人敢将他叫醒,希特勒直到D日下午才知道登陆开始。更妙的是德军负责诺曼底地区第7军团司令官多尔曼将军远在布列塔尼指挥演习,充当机动预备队指挥官的第一党卫装甲军军长迪特里希因私前往布鲁塞尔,驻瑟堡的一位德军伞兵军长碰巧被空降的美军士兵杀死,而据英国战史专家利德尔·哈特记载,还有一位重要德军指挥官当晚正外出幽会。
解放中的苦难
虽然在本周德国公共电视台ZDF推出的诺曼底登陆60周年电视纪录片被冠名以“解放”,并史无前例地将盟军士兵英勇无畏的姿态与法国民众夹道欢迎的场景贯穿始终,但另外一些并不引人注目的细节似乎更能使我们了解历史的全貌。在各国首脑、游客与退伍老兵云集诺曼底滩头的6月,德国军事历史研究院专家温菲尔德·亨曼却在巴伐利亚州奥格斯堡市图书馆翻看几封刚刚发现的家书,这些笔记潦草的便笺出自第12武装党卫军“希特勒青年团”装甲师士兵、17岁的曼佛雷德·柯伯之手,日期是1944年6月11日,正值诺曼底战事渐入高潮的时候。“今天是我们抵达前线的第3天,暂时还没有跟敌人接触,后勤机关还可以将信笺及时送出。请原谅我的凌乱笔迹,因为我是蜷缩在一个不到两米见方的单兵掩体中写信,由于缺乏个人装备,我夜间盖的是一顶从美国人那里缴获来的降落伞,它非常暖和舒适。”遗憾的是,这些文字是他留给自己亲人的最后信息。8月7日,柯伯在法莱斯地区战死,这场惨烈的战斗被德国人称为“法莱斯地狱”,或“西线的斯大林格勒”,5万名德军士兵被巴顿将军指挥的美国第三集团军和加拿大第一军围困在此,毫无遮蔽地受到轰炸机与与远程炮火的打击。“永不停止的爆炸,伤兵们向我们挥手求援,垂死者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失去理智的军官和下属在壕沟和掩体里挤成一团;燃烧的车辆里传出凄厉的尖叫。”奥本菲斯威伯·汉斯·布朗,一名隶属第二装甲师的幸存者在回忆录中写道,“一个士兵跌倒了,正徒劳地把从腹部流出的肠子塞回去,已经死亡的人躺在血泊里,残手断足,更多的人则发疯了,大声哭嚎,尖声惊叫或歇斯底里地狂笑。”
为了使尽可能多的友军冲出盟军的包围圈,平均年龄不到18岁的“希特勒青年团”在阿让唐和法莱斯之间进行了近乎狂热的抵抗,许多掷弹兵身系炸药跳上盟军坦克与其同归于尽。与在此阵亡的403名战友一样,柯伯被草草埋葬在战场附近,直到80年代才被迁葬至位于诺曼底附近La Cambe的德国阵亡将士墓地。相对于5000名英国老兵横渡英吉利海峡和数百名美国101空降师退役人员参与的跳伞,德国退役军人从未在诺曼底举行过任何引人注目的纪念活动,在La Cambe的陵园中,只有少数垂垂老矣,身着便装的德国游客,前来凭吊他们的战友。“这不仅是因为希特勒政权倒行逆施所带来的负罪感,也是源于这场战斗的空前残酷——尤其对于战败者。”温菲尔德·亨曼目前接受《卫报》采访时如是说。尽管德国总理施罗德在宣布接受法国总理希拉克的邀请,参加D日纪念后兴致勃勃地宣布,“从这一天起,‘二战’才在德国人民中间结束”,但对于那些亲身经历过战争的德国人而言,似乎只有死亡才是战争真正的终点。
1944年6月6日,对德军是最漫长的一天,也是决定胜负的一天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陆军将领隆美尔有“沙漠之狐”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