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与忍

（文 / 小宝）

日本东京大学教授光冈知足的名字我一直记得，知道他是全世界研究肠内细菌的第一人，他有一篇说屁的妙文曾让我大开眼界印象深刻。他说人屁中的含氢量最高可以达到47%，这时候必须火烛小心，有一次肠手术，因为电手术刀发出的电火花引爆屁中的氢气，竟炸掉了一段肠子。我当时特别担忧，生怕美国的恐怖分子知道了这个秘密，先大吃一顿不易消化的食品——比如十块生牛排，在结肠里储备大量氢气，然后来到公共场所，用静电点燃穿裆而出的氢气，把自己变成一颗人体氢弹，那会多么可怕，简直防不胜防。我现在上餐馆见到胃口特别好的食客都会神经过敏，怀疑他们是不是特务正在备军火。本周在书店看见光冈知足的新书《肠内革命》(林国彰译，海南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马上掏钱买下，也算捧场。不过回家读罢，却稍微有点失望，理由如下：

第一，这本书千方百计地推荐大家食用大豆低聚糖，据说这是促进肠内最优异的“好细菌”双歧杆菌生长的不二法门。以光冈知足的学问，他说的应该都对。不过中国人这两年的阅读经验教育我们不要相信执著的推荐，执着的推荐十有八九是推销。书中提到的那几家生产大豆低聚糖的日本厂商令我不安，惟恐着了他们的道。第二，《肠内革命》是中文译本的书名，明显套用前几年销路不错的《脑内革命》。《脑内革命》的作者春山茂雄是个有趣的走方郎中，一套想法和主流医学不太搭调，而光冈知足是东大的名教授，主流学界的权威，中文译者沿袭《脑内革命》推销《肠内革命》，对光冈知足略显不敬。打个比方，前两年《上海宝贝》卖得好，如果当时王蒙要出自选集，出版社建议他取名《北京宝贝》，王老脾气再好也会急。第三，这本书里有些道理说得比较模糊，反而不如科普短文写得清楚。

《身体语言》([英]戴斯蒙德·莫里斯著，梁豪译，上海三联书店2003年8月第1版)的作者就是写过《裸猿》、《人类动物园》等国际畅销书的那位英国人类学家。这本书汇编世界各地的身体语言，有图示，文字介绍分为动作解释、含义、背景、使用地等项，可以视作一本有趣的人类身体语言辞典。莫里斯是位很会表达的作家，他的介绍非常巧妙。他说，世界上大多数人都用“摇头”表示“不”，但也有人用“仰头”说“不”，“两者都源于幼儿时的动作，当婴儿已经吃饱，父母却坚持要再多喂一口时，它们中的一个就发生了。孩子或者将头扭向一侧，或者向后仰，试图拒绝喂来的食物。换句话说，对于婴儿，将头机灵地侧向一边或后仰就是表示拒绝。在大多数文化中，侧头动作发展成人们熟悉的表示否定的‘摇头’，仰头向后的动作则在另一些文化中发展成为表示否定的‘仰头’”。书中有许多类似的聪明猜想，很难实证，但言之成理。把这本书翻一遍，你会感到人类的身体语言太丰富了，足够写一部情书大全或交际手册。

《日本禁书百影》(顾静编著，上海书店出版社2003年7月第1版)搜罗了1868年到1973年被日本政府禁止发行的近百本图书的书影。其中有不少禁书源自中国，如《全译金瓶梅》、《聊斋志异》、《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肉蒲团》等。这些禁书大部分不是高尚读物，放到今天也未必见容于平民道德。这些图书现在多已开禁，开禁了也不会有很多人去读。

《如何根除酷刑——中国与丹麦酷刑问题合作研究》(夏勇、莫顿·凯依若姆、毕小青、秦莉主编，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3年8月第1版)是中国法治论坛首批书目中的一种。这是一本真正有关于世道民生的大书，它和法治论坛的其他几种图书：《当代人权》、《改革司法》、《表达自由与大众传媒法》，讨论了与老百姓的生活有直接关系的重大问题，而且它讨论的水平很高，全面介绍了针对这些问题的国际认识和国际标准。我抽读了其中的几篇论文，第一次很明确地知道，酷刑就是犯罪。根据我国政府1986年就签署的国际《禁止酷刑和其他残忍、不人道或有辱人格的待遇或处罚公约》，公职人员，或以官方身份行使职权的其他人员，蓄意让人在肉体上或精神上遭受剧烈疼痛或痛苦的任何行为，就是酷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