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餐馆连环劫杀阴影

（文 / 朱文轶）

恶性竞争涉及到许多行当  

第三起劫杀案

8月2日午夜，位于北费城RisingSun大道6527号的“中国锅”外卖餐馆发生枪击案。隔壁酒吧老板听见餐馆发出几声枪响，随即发现三名非裔男子从该餐馆内冲出离去。酒吧老板立即电话报警。警方到场后发现餐馆内有一男一女被枪击倒地，地面有血渍，并散落着现金，遂紧急送医。

据了解，32岁的林朝阳是该店的厨师，当晚正在准备周末要用的春卷，店老板陈秀娟正在往冰箱里添第二天用的可乐，其丈夫陈起清刚好出去送外卖，而陈起清也在途中遇袭。警方目前确认林朝阳胸部要害中一枪，陈秀娟腹部中两枪，两人在送往医院后先后死亡，两名持枪凶手是非洲裔男子。参与此案调查的费城警局重案组负责人皮维透露，林朝阳面部有大片青紫淤斑，似曾发生过打斗。

这是当地自7月12日南费城闽籍“翡翠楼”外卖餐馆老板叶大禹被劫杀后的又一血案。警方人士给本刊记者的资料显示，两年来，费城闽籍外卖餐馆已有8人遭劫杀身亡，2人重伤。这起案件也是20天来当地的第二起劫杀血案，共造成3人死亡。

皮维介绍警方的调查结果时说，因为生意还不错，陈起清夫妇事发前经常出去送外卖，一天内就好几次。事发当天，因林多次遇劫已转到厨房工作，陈起清代替他临时送外卖。警方事后查证，2日晚打电话来叫外卖者给的公寓号码和电话号码都是假的。

皮维认为，陈起清当时骑车送外卖，一时无法找到叫外卖的地方，正准备返回餐馆时遭埋伏好的歹徒袭击。“林当时可能带刀防身，歹徒只把他打伤，并抢走了随身的65美元。”据悉，死亡的林朝阳是福建长乐人，大约两年前来美国。相熟的人说，林为人勤奋，赚的钱都寄回福建老家了，他的妻子和一对十几岁的孩子现在仍在老家，他死后欠下了一万多美元的偷渡债，他的父母已于前年和去年先后去世。

大费城华人工商联合总会会长管必红说，福建侨团正在联合其他侨团和有关组织向当地警方施加压力，督促尽快破案。同时，侨团已经悬赏1万美元捉拿枪杀华人的凶手。同时，中餐外卖业者已经开始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在皇后区开设有外卖的李明利表示，现在她只做熟人的生意，她在店中安了一个电话号码显示器(CallerID)，只有她熟悉的号码，她才叫人送外卖。“这样安全性是增加了，生意也受到了限制。”

像“监狱”一样的外卖店

“中国人以最初的‘杂碎店’将中餐馆打入美国主流社会后，中餐生意在90年代达到了盛极一时的地步。”曾任纽约刑事司法部高级罪案分析员的美国斯格林大学教授陈国霖介绍说，中餐馆也越来越多，在纽约、新泽西和康涅狄格三州，约接近2万家中餐馆，“僧多了粥就少，加上90年代末期，通过各种方式到美国的福建人越来越多，好的住宅区都住满了，“中国城”的中餐馆也开得密密麻麻，这些新移民就把馆子开到了黑人和西班牙人聚居区。”“这些地方租金便宜，但治安相当混乱，美国人经过那里有时经常要绕道，他们把那儿叫‘战区’(war zone)，因为暴力事件层出不穷。”

出事的“中国锅”外卖店就在这样的war zone，四周酒吧、夜总会密集。美东福建同乡会主席陈清泉8月16日晚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居住在这些穷人区的人舍不得花钱打车去远的地方消费，这样，这里的中国店和韩国店往往有固定的客源，多的时候，一个外卖店一天也能有三四千美元的现金流。”“而这些地区本身的警力就少，中餐馆历来就成为歹徒抢劫的对象。”

为了防范意外袭击，华人经营者们煞费苦心，陈国霖说近几年外卖店看上去和“监狱”没两样，因为“收银台全部装上铁丝网，并且上了锁，许多家外卖店还装上防弹玻璃，以保证客人和餐馆老板不发生直接的身体接触。”“收银台和厨房直接相连，在收银台的中间设有一个旋转盘，客人点的菜和款都放入盘内，完成交换。”

“因为害怕，我们尽量减少外出，一星期难得出个一两次门，老板和伙计都挤着睡在厨房上面的小阁楼里。”现在费城的留学生宋朝辉回忆一年前他在类似餐馆的打工生涯时说。

越来越激烈的竞争

“只要不闹出人命，遇上抢劫，中国移民大多不报警，息事宁人。”皮维警官在电话里对记者说，“因为这些中餐馆很多使用了‘黑工’，也就是非法入境者，他们都是在蛇头组织下集体偷渡的福建人。”

除了其中投亲靠友的一部分人外，陈清泉说，许多中餐外卖店因为相互之间的削价竞争，“很像样的‘三菜一汤’甚至卖到了6.95美元，这两年福州人办的自助餐竞争有3.5美元吃个饱的价位，中餐馆成了‘cheap’(低廉)的代名词”。这样，成本削减自然全部都转移到人工成本上，而“非法入境者的工钱是最低的”。陈国霖告诉记者，按照美联邦劳工部雇用标准局制定的国家法律规定，雇工最低付酬标准为每小时5.25美元，每天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5天，计40小时。如加班，超出部分按原薪水的150%付给员工。但是，这些法律规定在中餐馆是无效的，中餐馆的工作时间为每天12小时(10:00～22:00)，星期五、星期六为13小时(10:00～23:00)，打工仔每顿饭的用餐时间一般为15～20分钟，实际工作时间平日不少于11小时，周末不少于12小时。每周工作6天，至少68小时，如加班，老板或给你调休或给你原薪水。按上述标准计算，一个中国打工者每月工作26天，应不少于291小时，而低收入者每小时报酬仅为4.12美元，“这个水平远远低于美国公民或合法永久居民的最低雇佣标准”。

移民自福建的董奋铨认为，中餐馆之间的恶性竞争直接导致了越来越频繁加诸于身的“暴力事件”。“先是‘相互削价’，接着从‘堂吃’到24小时外卖服务，如今，美国的中餐馆里已经有一半以上都是24小时外卖店。再比如在同一条街上，你开的中餐馆到凌晨打烊，我开的中餐馆也得到凌晨打烊，以保生意不会被挤掉。这种恶性竞争弥漫在华埠的每一个生意角落，涉及每一个行当，而这些中餐馆所在地区的治安白天都有问题，更不用说晚上。”

皮维警官分析，经营者为了节省成本，送外卖经常使用的工具是自行车，有时甚至是步行，这就为歹徒抢劫提供了机会。

中餐馆、理发厅、中药店都是唐人街的特色，也是一代代中国移民重要的谋生手段  

在过去的5年中，美国已发生了10起以上福建移民在餐馆被劫杀的事件，造成11人身亡，两人终身残疾，但目前只有三宗案件告破。

1998年12月，44岁的华裔外卖郎林立荣被歹徒用刀捅死。

1999年6月的案子中，为皇后区牙买加的一家中餐馆送外卖的54岁的钟南春被歹徒用棒球棍打死。

2000年11月，皇后牙买加地区开业的华裔餐馆老板刘锦盛，他是在送外卖时，被5名非裔青少年杀害。

2003年7月11日，美国南费城翡翠楼中餐外卖店店主叶大禹被一名蒙面劫匪杀害。

2003年9日晚10时许，纽约“美丽园中餐馆”收银员来自福州琅岐的林丽珍又被两名持枪的非裔男子劫犯枪杀。

2003年8月2日凌晨，费城北部一家中国外卖餐馆又发生命案，福建籍厨师林朝阳和老板娘陈秀娟在餐馆内遭枪击身亡，老板陈起清送外卖途中遇袭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