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昆德拉的多种乐趣

（文 / 小宝）

在电视上看到冠状病毒，真的是皇冠一样的形状，色彩斑斓，漂亮极了。就是它正在默默地进攻人类？不宣而战，来去无踪，比灭了萨达姆的布什更黑。其实，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病毒不会有道德观，起码不会有人类的道德观。它不知道自己的漂亮，更不知道自己的恶毒，它只是以自己的方式存活、变异。人类用70%浓度的酒精把它杀灭它不会抗议，它不动声色地摧毁人体的免疫系统也全然不理会人类的悲痛。人类在纳米级的微生物面前真正恐惧得发抖。

经受瘟疫恐怖折磨的人群似乎连阅读口味都不同以往，台湾专营大陆人文社科类图书的秋水堂创下单日营业破十万的纪录，看不懂的店经理说：“一片冷门书，竟带起销售热况。”而在内地萧条的书市中，不知天高地厚、嬉皮笑脸的品种萎缩最快，而智慧清朗内容厚重图书的销量往往不跌反升，前途不明人心惆怅，大家缺少调笑的心情，希望向有分量的作家请教。

于是，新版的米兰·昆德拉作品系列大受欢迎。第一批推出的四种：《慢》(马振骋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2月第1版)；《身份》(董强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2月第1版)；《被背叛的遗嘱》(余中先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2月第1版)；《雅克和他的主人》(郭宏安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03年2月第1版)，每一种都上了上海季风书园最近的销售排行榜。

米兰·昆德拉  

读昆德拉能有多种乐趣，望文生义、联想当下生活是其中一种。举个最俗的例子，《身份》一开头写尚塔尔和别人聊一档电视节目，叫《杳无踪迹》，专门寻找失踪者。尚塔尔想：“在今天这个世界里，我们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控制，都被记录下来，那些大商场到处有摄像机监视我们，人们摩肩接踵，接连不断，甚至连做爱都会在第二天被搞调查或做研究的人盘问(‘你们在哪里做爱？’‘你们一星期做几次爱？’‘用不用避孕套？’)一个人怎么能够避开监视完全消失，连一点痕迹也不留下？《杳无痕迹》是电视上惟一能让尚塔尔心动的节目，仿佛一种来自这个世界之外东西的介入，迫使电视节目放弃了它的平庸性。”我居住的这个城市的不少居民最近也陷入了尚塔尔似的烦恼，本地民风一向比较排外、自私、小器，而最新的谣言是有来自疫区的7万北方人已潜入本地，他们真希望有一档《杳无痕迹》的节目来举报那些隐蔽的“生物炸弹”，本周听到国语的惊吓度已经超过听到咳嗽。

当然阅读昆德拉的主要乐趣还在于作品本身的魅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新版将书名稍做改动，译成《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曾被称为“二十世纪最晦涩的色情文学”，昆德拉确实是位身体倍儿壮牙口特别好的文学思想家，他能够在床上布道，而且思想和身体会特别合拍，既不唐突佳人也不玷污神圣。新版的米兰·昆德拉作品系列是得到作者明确授权的新译本，译者是国内译界名家，新版可以认定是目前最权威的中文译作。

卖得不错值得介绍的新版书还有《前世今生》(素素著，南海出版公司2003年4月第1版)，这部书首版于七八年前，是国内第一本介绍老上海、老上海女人(不是上海老女人)的新文学。

这次新版增加不少内容，多了几百张老照片。有些照片很别致，很有内容，像哈德门香烟的广告，画面上是两个眉眼含春的风骚女子，广告语是“她俩说——吸来吸去，还是他好”(当时的文字“他”和“它”不分)。作者介绍说：“她们可是良家妇女哦。”老上海的良家妇女都是品箫高手，真让人想不到。

书中还有老一辈戏剧家洪深关于开房间的文章：“我有一位朋友在上海某一个大饭店里，喊过俄国私娼，不幸另一位朋友在同一饭店里，因为狎妓被经理‘请’出去。老实说，在大饭店里，你不单得多花钱，你还得真‘在行’，不论是点菜，还是寻女人。”

看过《前世今生》，再看许多关于老上海的新小说，你会明显感到那些作者太无知，连老上海的味道都没闻过。《前世今生》里有老上海的味道，而且还没有发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