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阅读:一个人的战争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小宝)
3月开始文化市场进入淡季,各类指标都会下滑。今年3月有美伊战争,所以电视收视率暴涨。如果起自3月的战争烽火真能连上3月,凑成一部百集连续剧,电视台应该马上开始广告招商,一定能赚上一笔。
战争期间的书市一般比较萧条,人心思动,往往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不过这次打仗咱们基本上是观众,虽然除了冷眼的观众以外还有热心的观众,但心再热也不会下场。心系战局,人在看台,所以照样有人买书,读书。
在季风书园遇到了张教授,见面总要聊几句战事。张教授说,美国人打伊拉克,是场一个人的战争,美国人的目标就是萨达姆。人类历史只有两次一个人的战争,第一次是特洛伊战争,为了海伦;第二次是美伊战争,为了萨达姆。第一次是为了一个女人,第二次是为了一个男人;第一次是为了爱情;第二次是为了仇恨。张教授买走一本《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著,吴睿人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1月第1版)。
《想象的共同体》是本老书,写于20年前。不过它有可能为现在这场战争提供一些解释。安德森写作这本书的直接动因也是一场战争——1978年到1979年中南半岛的武装冲突。作者发现,20世纪两大重要思潮——马克思主义和自由主义都没有好好研究民族与民族主义问题。“在这个问题的处理上,马克思主义和自由主义的理论都因为陷入一种‘晚期托勒密式’的‘挽救这个现象’的努力,而变得苍白无力。我们亟需将理解这个问题的角度,调整到一种富有‘哥白尼精神’的方向上。”
安德森这部著作有许多别具一格又言之成理的新鲜见解。他说,民族是一种想象的、本质上有限的政治共同体。所谓想象,是说再小的民族,它的成员总归是熟人有限,不会认识大多数的同胞,大家庭的同胞关系要靠想象来实现。所谓有限,是说民族不像宗教那样善门大开,想来就来,它的同胞人数再多还是有限,有限就是排它。“民族被想象为一个共同体,因为尽管在每个民族内部可能存在普遍的不平等与剥削,民族总是被设想为一种深刻的、平等的同志爱。最终,正是这种友爱关系在过去两个世纪中,驱使数以百万计的人们甘愿为民族——这个有限的想象——去屠杀或从容赴死。”
财大气粗的中信出版社迹近疯狂地抢购美国畅销书的版权,宁可错买三千,不让漏网一本。但是在美国能卖30万的书到了中国不一定能卖过3万。
《愚蠢的白人》([美]迈克尔·穆尔著,周遵友、张允、李稚阳译,中信出版社、辽宁教育出版社2003年3月第1版)是美国去年的畅销书,据说这本书原来准备前年秋季出版,因为“9·11”被推迟了数月:在当时同仇敌忾的气氛里,一部拿自己的国家和总统开心的书有点不合时宜。2002年终于问世,销售便一路走高。
这本书写得很通俗,书里的许多讲法我也很喜欢,不过我仍然怀疑在中国它会卖成一本畅销书。对大多数中国读者来说,这本书的内容过于遥远,它讨论的问题美国老百姓关心,中国老百姓不关心,也不想关心。作者为年收入相当于十几万人民币的美国飞行员抱怨,觉得他们穷得像个瘪三,中国人能理解这种感情吗?
商务印书馆今年推出“当代法国思想文化译丛”译作多种,最打眼的是《色情史》([法]乔治·巴塔耶著,刘晖译,商务印书馆2003年3月第1版)。
这本书其实是法国哲学家巴塔耶的思考笔记。把这本书读一遍,你会赞叹哲学家真有本事,能把这么有趣的题目,想得那样烦琐那样严肃那样沉闷,但有些段落也会有出人意料的精彩。作者论述乱伦禁忌的起源就很妙:他说在原始社会,女人和香槟酒一样,是一种不能用于日常普通消费,但可以用于节日消费的奢侈品。如果没有乱伦禁忌,父亲娶了女儿,哥哥娶了妹妹,这就像一个人从不邀请朋友,独自喝他的窖藏香槟。而如果把女人当财富送出,获益者在以后某个场合必须回礼,回礼的价值往往超过赠礼的价值,而且回礼也显示了日后接受新礼物的权利,新礼物本身的奢华则超过了以前的礼物。“在这个赠与的世界中,任何慷慨的行为都促进了普遍慷慨的通行。”按照巴塔耶的说法,人类的乱伦禁忌,并不是起源于道德和生物学的限制,而是来自交换和市场的鼓励。 一个人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