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国宝展的另类题跋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陆晓逊)
上海博物馆常被称为“青蛙博物馆”
从二楼排到四楼的参观者
门口有如机场的安检系统
国宝展上的北宋米芾字画
1月5日是上海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虽说最低温度只有零下6摄氏度,比之北方还不够塞牙缝的。但南方的冷是阴冷,贴着衣缝直往里钻,又是周日,大概应算“宜赖床,忌早起”之日。早晨7:30,距离开馆还有1个多小时,上海博物馆排队的人流已经超过百米,贴着博物馆旁边的角打了一个弯,粗粗看去,足有700人以上在清晨的寒风中等候。也许因为1月6日将是这次三地联展的最后一日,要知道,自12月1日开展以来,上博门口的队伍几乎就没有断过。排在第一位的陈先生是浦东一所中学的电化设备管理员,昨天晚上最后一位看完《清明上河图》的观众离馆时,已过了凌晨12点,而他来到这里排队的时间是昨晚11:30。这些激情洋溢的观众的存在使散客进馆的平均等待大约为两小时左右,而进馆后,一楼的晋唐时期书画展厅大概还要排上半小时以上的队伍,令欣喜自己进入展厅的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是观看单独陈列的《清明上河图》的队伍——自二楼往上,至四楼绕了两圈而止。
在复旦日月光华BBS上,可搜索到一篇文章题为:《国宝展攻略》,而这个网站的BBS上总共有近十篇文章谈的都是如何挑选时间、要准备什么物品去看这次国宝展。必备物品有:水、很厚的衣物,包括帽子和厚袜子,还有学生证。参考物品为:小座椅、望远镜等。
这次联展的轰动,应说在意料之中,但其场面火爆的程度,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虽说学生是这次展出的主要参观人群,但各行业,各个年龄阶层,各种情趣追求的人都不想错过这次国宝展,使人诧异这种在寒风中突然迸发出来的激情。
从任何一个中肯的角度来说,这次国宝展的观赏价值都是空前的。对大多数人来说,中国书画的感性记忆只停留在中学历史课本上的不足方寸大小的黑白插图。中国书法史上,晋韵唐法之历史沿陈,再自宋元时书法尚古、由法入韵之风,这样的走向,在这次上博的展厅沿年代排列的一幅幅书法中,都能看出清晰的风格脉络来。中国山水画在透视技法上的更替,在不同的朝代之间,其迥异之处亦有明显烙印可见。历史之所以为历史的一面,在这首尾相连的长卷中,如长河一般的流淌,轻易就把年代用数字以外的感性区分了,于是曾经枯燥的艰难记忆变得丰富,那些书画,在另一面,将历史的巨大差异表达于文化的视角。所以,对中国书法国画的这次联展,并非单纯地由三个博物馆的展品同时展出这样的横向联合这一坐标系为主,而恰恰更多地呈现了它文化传承的纵向度。
不过,对观众而言,观看图宝展的理由可能是简单直接的。由采访时所了解,观众来此观看的主要动力大致是:“这样难得的机会,不想错过。毕竟是中国的国宝,平时看也看不到,这次可能是这辈子惟一一次机会了。”而更多的媒体则认为:国宝展从文化角度使爱国情绪深入人心,不管关于这句话的表述程度被媒体传达了百分之几,至少我们在许多报道上看到了这种情绪。比如有相关报道说,某职业与文化无关的娄姓老人说看了这次国宝展,死而无憾这样的话,甚至连笔者采访时也遇到一位激动的观众拉着笔者,硬是从国宝展一直谈到我国综合国力的蒸蒸日上。伴随着这些亢奋情绪,使得观看国宝展从更多意义上,成为一次与奥林匹克精神相符合的活动,即:重在参与。虽然观众中对国画与书法懂行的人其实并不多,但现场观众的评论却热闹非凡,可惜是不能细听,不然的确要忍俊不禁。
不能不说在一片对展出的赞美中,也有一些别的声音喊出的不同意见和不同道理。比如:每天开馆的时间太迟,只在上海展出而使得文物展出的总时间过短(据内行人讲,文物保护的规则中有展出时间不得超出40天一说)。展览期间,许多从事文化研究的专家十余次来观看展览,每次都以年老的身体排上几小时的队。这样的情况,在许多报道中都是以正面事例出现的,但同样也有不同意见认为:上海博物馆这样看似一视同仁的做法,对国画书法的研究,其实起着十分负面的影响。这样的作秀态度,尤其是在展出相关宣传时,极力避免提到这次书画展中有大部分作品其实都是已失传原作的临摹本,更增加了这次展览的商业性气味。
但正是这样的商业行为,足以收回这次展出的成本并取得巨大收益,一举打破人们常识中的展览只亏不赚的怪圈。笔者手上的资料显示,2002年8月日本横浜举办的中国国宝展的门票收益有10亿日元。而这次的《晋唐宋元书画国宝展》从参观人次上有过之而无不及,每日川流不断的队伍与展览有关,与20元的低票价也有关,以至于在博物馆内部曾有提高票价的动议。在文物界无处不哭穷无处不缺经费的宏观形势下,“国宝展”所带来的经济效应,是否会给文物界的资金解决带来良性的自我供血循环,的确是值得相关人士深思的问题。余秋雨在文章中写到,看到敦煌的文物在国外的博物馆内完好陈列,痛心之余又不禁有一丝欣慰。因为更多的敦煌古物,恰恰是未流传出去后毁在战乱与国人手中。商业化的经营,无论如何,总比因缺乏资金而使文物失修对得起我们的祖先得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