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两个老婆》:笑笑就算了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许浅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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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两个老婆》剧照

这出话剧的故事很简单:一个开出租车的小人物,竟在相距4分半钟的两个地方同时安了两个家,有两个女人,而且在4年时间内瞒得滴水不露。一个台风的夜晚,小司机无意中救了一个被关在狗笼里的黑道人物,由此引来警察调查和媒体的关注,最倒霉的是他有两个老婆的事实在此次意外事件中终于瞒不下去了。由于来自台湾地区的创作背景,《他没有两个老婆》的笑料中明显带有台式戏谑意味和嘲讽格调。戏谑小人物的尴尬情境与其所表现出来的戏剧冲突极易把握和出彩,不同形式的表现手法和表演力度成为编导叙事的成功关键。

青艺剧场的舞台被三面的观众席所包围,在两个老婆不同的家庭被安排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融和空间里,戏的紧凑程度和导演对演员调度的能力既决定了观众的观感也成为演出的一大考验。执行导演陈立华和原导演丁乃筝做了不同版本的实验,最终选择了在一个空间里表达两个斗室的舞台设计,主演徐峥说:“观众会觉得有些混乱,所以我们就像在做一个工程,特别注意细节的衔接。”依然有敏感的观众认为“有些地方不够严谨,看着闹哄哄的”。闹并不是完全不受欢迎,还有观众觉得“热热闹闹的很好玩”。而陈立华的观点是:“这出戏的目的,不过是让观者开怀大笑!”

徐峥认真地说自己扮演的小司机张立国的角色“很不讨好”,“不好处理”。张立国很容易使人联想起徐峥在其他喜剧作品里的表现。在快节奏结构下,其表演的可塑空间由于角色本身带有的承接铺垫作用而缩小,使不断抖包袱埋逗子的另一个角色张立国的哥们儿“蔡中郎”倒更加有趣。

赖声川的“表演工作坊”出品的戏剧总是使观众有由衷的期待。赖声川于1984年创立的“表演工作坊”,是台湾现存最老的现代剧团,也是指标性现代剧团。一位剧评家曾这样评述:“赖声川的戏剧,以众人的存在经验为本,惯常处理身份认同的问题,并不断地企图颠覆传统文化,然而并不强烈表现明显的立场,只以时空游移,遥指某种逝去的乌托邦。”自1985年的《那一夜,我们说相声》“最反映时代脉动的一出戏”(陈立华语),到随后的“经典舞台剧”(《中国时报》评介)。2000年的《如梦之梦》像戏剧大师彼得·布鲁克的(Peter Brook)的《摩诃婆罗达》一样,讲述关于生命命题的一个个故事,2001年带回京城的《千禧夜,我们说相声》则试图探讨百年来语言文化的分类和转变。几乎每一部赖声川表演工作坊在北京亮相的剧目都被赋予了不同的文化责任和社会意义,观众有理由相信,这部《他没有两个老婆》也可以同样深重而悠远。但这种期待的观众最终有些失望。

《他没有两个老婆》无论是从故事情节上,还是从赖声川重视的形式上,都只是一部制造笑声的类似肥皂剧的闹剧(Farce),很容易使人想起“佳构剧”的早期。用全部戏剧巧合结构全剧,只反映人性的单纯侧面,像是法国剧作家斯克里布(Sikelibu)的《杯水》,由一杯水引出整个故事,人物都在客厅里,只不过由一杯水换成了一张字条。值得注意的是,斯克里布成功的一条创作秘诀:“对于群众,你要投其所好。”赖声川自己曾说过:“做一出喜剧,我跟所有演员讲,就只是做一出好玩的戏,不要有任何知识性内容和更深意义,好不好?他们说:痛快地玩一场。这是一种做法。”赖声川还曾被问及过:“您排戏是更尊重艺术要求还是更尊重娱乐要求?”他的回答是:“当然是艺术。但艺术与观众并不冲突。好的戏剧一定是观众爱看的,之后才能传达创作者的艺术追求。”

一个并未被重视的戏剧展

许浅吟

目前没有一个活动可以代表我们的戏剧水平,也没有什么活动能让我们见识世界戏剧艺术的水准,这个规模并不大的邀请展大概是内外惟一算得上高层次的定期交流。

1998年9月,没人想到舞台设计大师拉尔夫·科尔泰可以到中央戏剧学院来展览他跨越半个世纪的创作回顾,并能以73岁高龄和中戏大学生们作面对面交流。当年的中戏院长徐晓钟在致词中说:“我们有幸举行一次小型的纯为学术交流与学术对话的活动——中央戏剧学院国际戏剧邀请展”。这个邀请展就此延续下来,每两年举办一次,到今年9月18日是第三届。戏剧展按照传统分为讲学、演出、展出三大部分,历时一个月,将于10月18日结束。

“国际戏剧邀请展”每两年举办一次,由“中戏”独立策划组织并实施,主要宗旨仅是学院的学术交流和对话。90年代末,是国内戏剧活动空前热闹的时期。仅1998年,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中央戏剧学院以及上海戏剧学院分别主办了“国际小剧场戏剧展演”、“国际戏剧邀请展”和“国际小剧场戏剧节”。而只有“国际戏剧邀请展”坚持了下来。

“艺术是生产力”的口号并没有影响国际戏剧邀请展的孤芳自赏,“中戏”没有找任何名目的资助,也没有做任何规模宣传,就在一群激情的戏剧人带领下悄然开展。前两届戏剧邀请展有其高品质的剧目展演和学术性座谈,除科尔泰的创作回顾外,还有英国大卫·格拉斯的“失去的孩子”三部曲之一的《汉森和格瑞泰机器》,这是近二十年来的国际形体戏剧的代表,曾对当时世界戏剧界带来过不小的影响。2000年的第二届戏剧展,是著名作家马尔夏克的作品《马大哈》,由俄罗斯叶卡捷琳堡青年剧院演出。还有现代古希腊剧作《被缚的普罗米修斯》。但展出中世界上先进的戏剧观念和形式并没有被广泛关注,“中戏”纯学院派的“小规模”使很多戏剧人失去了观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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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面丑》剧照

邀请展艺术总监沈林说:“学院自己的力量毕竟有限,只能因势利导。”这个戏剧邀请展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公益性质的学院化内部交流。关于这一届戏剧展,沈林也并不是特别满意,他认为,主要问题是剧目还是不够丰富,只请到约5家国外团体来到北京。另外,展览并没有一个主题,相对越来越兴旺的戏剧界,作为今天戏剧的主流力量的“中戏”明显苍白无力。

史蒂文·斯特劳布里奇曾获过达拉斯剧院论坛奖,这次他作为美国耶鲁戏剧学院的设计系主任被请来进行舞台灯光设计讲学,同他一起被邀来到“中戏”的,还有舞台设计的同行加拿大约克大学的女教授肖恩·科尔文(Shawn Kerwin)。而在演出方面的最大热点,是参加此次戏剧展的两个艺术团体带来的经典剧目:俄罗斯叶卡捷琳堡青年剧院的《海鸥》和意大利演员实验学校的《白面丑》。

1896年,契诃夫的名作《海鸥》在圣彼得堡首演,100年后在同样的城市为纪念其首演,俄罗斯举办了一个国际戏剧节,25个不同国家的艺术团体演绎了相同的《海鸥》。在当时表演中拔得头筹的就是由叶卡捷琳堡青年剧院演出的《海鸥》。所以沈林说:“这场演出才是被所有人喊得震天响的斯坦尼体系的真正的代表作。”

另一个可以让“第三届国际戏剧邀请展”称得上“盛宴”的则是来自意大利的即兴喜剧。意大利即兴喜剧在戏剧史上的地位颇为特殊,可以追踪至欧洲民间最早流传的“人民喜剧”,轻喜剧作家莫里哀,现实主义的梅耶荷德,及达里奥·福的创作都受到意大利即兴戏剧影响。《白面丑》是一部“将意大利即兴喜剧提升到怪异形体表现”高度的假面诙谐剧。

两部并不一般的剧作演出将戏剧邀请展的整体质量提高到可以被戏剧饕餮期待的文化大餐程度。“中戏”的一位教授由此而感慨“无论如何,‘中戏’学院式的交流比官办的艺术节要地道得多”。这次邀请展开始的开放性尝试对戏剧从业人及戏剧艺术爱好者无疑都是个鼓舞。戏剧评论人皓子说:“一门艺术倘若它不能从别处寻找可以融合于自己的东西,那总有一天是要完蛋的。”

“中戏”组委会说,现在的国际戏剧邀请展的确还仅是小规模的学术交流活动,但“我们会争取把邀请展办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