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儿子，富儿子：中国期权之路

（文 / 三联生活周刊）

亚马逊连续亏损已是不争的事实。贝佐斯希望期权制度的改革能为亚马逊公司带来起色 （法新／AFP） 

从硅谷刮起的期权风暴自然不会放过全球化体系中的任何一个角落，就中国来说，目前能享受到期权或近似于期权安排的人分为以下几种：外企雇员、在海外上市的中国公司雇员、实行类似期权的薪酬制度的国企或民营企业雇员。

记者在采访中发现，用“享受”一词显然歪曲了大部分期权持有者的真实感受。刘风是朗讯公司软件工程师，他的感觉是期权对自己的激励意义不大，“朗讯是根据每个员工的绩效考核发放期权。我到朗讯两年，得到的期权不多，而且都已经跌到执行价格以下，所以从没有执行过”。刘先生认为，对于他这样的普通技术人员，奖金、福利比期权更重要。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微软、思科及每一家进入中国的高科技巨头公司。在那里，中国员工实行的是全球统一的期权标准，但同时他们也和大洋彼岸的同事一道眼睁睁地看着期权成为废纸。

实行标准期权制度的还包括新浪、搜狐等门户网站，新浪是2000年5月在纳斯达克上市，当时大部分经营者期权的行权价定为7.33美元，也就是说，如果现在执行这部分期权，大部分人都会倾家荡产。这方面体会最深的是新浪网前CEO王志东，1999年8月，王志东就任新浪总裁兼CEO后，获得1美元执行价的43万股股票期权。新浪上市后王志东向公司借得43万美元将这批期权执行，并在2000年10月禁售期满后将购入的股票全部售出，估计获利340万美元。1999年10月，王志东再次获得100万股7.33美元执行价、十年有效、可即刻执行的股票期权，王志东在2000年10月之前将这批期权执行，此后当然不会再看到他将这批股票售出，估计这部分期权让王志东净损600万美元。

新浪网CFO曹国伟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新浪会继续实行期权制度，但是会有一些改革。例如原先大部分员工都持有期权，现在看来这种方法存在一些问题，尤其是国内员工的期权在操作和管理上成本非常大，还不如直接发奖金来得方便。曹国伟说：“现在大家对期权激励的认识已经比较现实，期权本身不是灵丹妙药，有时候还真得靠运气。”

至于期权计费化对新浪有何影响，曹国伟认为“影响应该不会很大”，他还认为：“股东大会应该能够承受由此带来的一部分股权稀释，因此不会减少期权的发放。”

而像中国联通、中国电信、中石化等大型国有公司海外上市后，都在高级管理层实行了相对正规的期权制度。中石化2000年向境外发行H股时，证监会批准的额度为230亿股，实际发行167.38亿股，公司为中高级管理人员预留2.517亿股，作为首次授予的股票增值期权。该期权有效期5年，规定两年后行权，自行权之日起第3、第4、第5年的行权比例分别为30％、30％和40％，行权价为H股发行价1.61港元。若两年后即2002年10月股价上扬，行权人就可将期权的30％变现，以后几年依此类推。中石化新闻处处长桑菁华说：“由于现在股价在发行价以下，股票增值权项目没能发挥原先预想的作用。”桑菁华向记者介绍说，“在中石化管理层的薪酬结构中，浮动薪酬（业绩奖金＋股票增值权）占总薪酬的65％～75％，管理人员层次越高，股票增值权的比例就越高。该计划原先覆盖范围是450人，现在增加到480人。他们都要和公司签订考核协议，设立一些关键的考核指标。股票增值权最高授予量与最低授予量之比不超过2.7:1。中石化还有一个专门的薪酬委员会来监督股票增值权的执行。”

桑菁华说：“虽然现在股市表现不是很好，管理层中也传来一些抱怨的声音，但是股票增值权的行权有效期才刚刚开始，所以不能说该计划完全失去了激励作用。”他还透露中石化已被国家列为期权试点单位，并有可能将现在的股票增值权计划向更为标准的期权制度转化。

最受人瞩目的问题还是国内A股市场上市公司何时引入期权制度。上海经邦咨询公司总经理薛峰说：“在中国推行期权制度是迟早的事，期权制度的激励作用不可否认，如果不实行期权制度，优秀管理人才从国有企业向外企流失的现象会越来越严重。”

国内上市公司对期权制度的探索早已开始，最早进行期权尝试的是上海埃通公司，此后陆续有上海贝岭的虚拟股票计划、电广传媒将年薪与期权结合的做法，以及东方通信的员工持股计划等等。薛峰说：“这些计划都不是标准的期权制度，在操作中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和标准期权制度相比，更容易受到人为操纵。”

“在西方，期权的本义是由股东主导的管理层激励机制，但从中国国有企业期权制度的摸索过程看，反而是企业管理者向股东（国家）要期权，因此具有明显的转轨经济的特征，代表了一种民营化的方向。我认为期权制度可以成为国有企业转轨过程中产权明晰的必要步骤。”薛峰说。

他认为中国迟迟不实行期权制度的主要原因在于股市不健全，市场噪声大，人为操纵股价的现象非常严重。“中国的会计造假比美国严重得多，而完善监督与约束机制是实行期权制度的前提，这是美国公司丑闻带给国内企业最大的教训。”

但是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蔡曙涛教授认为，中国实行期权制度只能是个大方向，还缺乏必要的外部环境和技术条件。“首先是股票来源无法解决，在中国不能库存股票和回购股票，而发行新股又有很多限制，老股东转让股份也很困难。其次，中国公司上市条件非常苛刻，创业板市场说了这么多年都没有眉目，很多小型科技公司根本找不到上市之路。不能上市就谈不上期权制度。”

蔡曙涛认为，改革现有的股权结构和代理人制度才是国有企业的核心问题，在现有制度下贸然实行期权制度只能产生负面效应。“由于所有权缺位和代理链过长，实行期权制度必然缺乏有效监督，而期权制度必须要有一个严格的考核监督机制。”

股票期权及其计价方法

股票期权（Stock Option）就是指某公司授予一定对象可以在一定时间内，以一定价格购买一定数量公司股票的权利。实际上，股票期权就是一份允许被授予人购买公司股票的法律合同，其中购买股票价格、行使期权的条件、时间以及整个期权的有效期都已确定。

在美国，股票期权有两种：一种是激励性股票期权．另一种是非法定股票期权。这两种期权授予的对象不同：激励性股票期权一般授予普通员工，用于激励员工努力工作，分享公司成长带来的成果。美国国内税法规定，个人持有的激励性股票期权最高限额为10万股。这种期权在税收方面有优惠。非法定股票期权主要授予公司高层管理人员和技术骨干，用于调动经营人员的积极性，在税收方面没有优惠，个人收益不可以从公司所得税税基中扣除，个人收益部分必须依法缴纳个人所得税。

目前美国会计法规允许公司在两种方式间任选一种：既可以将期权价值计为支出，从利润中扣除，也可以只在财务报表脚注中注明对利润的影响。绝大部分美国公司选择后一种做法。针对期权计费建议，高科技公司提出的最大反对意见之一是期权难以计费，目前计算期权价值被采用最多的方法是布莱克-斯科尔思公式（Black-Scholes），该公式在计算期权价值时引入许多变量，如有效期长度、股价挥发度、生息率等，被认为是迄今为止最科学的期权计价方法。但布莱克-斯科尔思公式原本是设计用来计算股市上可交易的期权价值，而不是为员工期权制度量身订做的，因此在采用时容易造成企业利润过度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