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仲华在拍摄中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小于)
海报
仲华租的房子在香山公园大门边,那是一个不小的院子,空气很好。到今年,他在北京已经呆了11年。从部队退役前,他是个电影放映员,这也许有助于理解为什么《今年冬天》的四个兵也是电影放映员。
1998年仲华去洛阳一所戒毒所,发现一名被多次强制戒毒的女人,她看起来非常神经质,抽烟很凶。仲华觉得她看起来比较孤独,就跟她说发现她没有什么朋友,有什么话可以聊聊。开始这个女人拒绝了仲华拍摄的提议,但最后仲华要走时,她说无所谓了,想拍就拍吧。后来仲华见到了她的父亲,老人正在巨大的毛主席像下锻炼身体。从这位老人身上根本看不出来家里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仲华把这个女人和她的故事拍成了一部20分钟左右的片子《解毒》。虽然拍的是别人的故事,但别人的故事里也有他的影子。仲华说别人看我们拍片,各个都疯狂得要死,跟吸毒的人一样。
在仲华的作品里,始终都能看出他的个人情绪。如果不是部队生活的经历和感受让他有东西要表达,他是不可能拍出《今年冬天》的。片子一开始是个部队里放电影的场景,一队一队的战士拿着小凳子进场,银幕慢慢被挂起来。看过露天电影的人对这一幕都不会陌生。对四个行将退伍的老兵——其实他们都非常年轻,才20出头——来说,这是他们留给部队和自己的一点东西。仲华说这个电影是关于离开的故事。离开的状态是暖昧的,正如同蒙克的画里面出现的桥一样,它是一个过渡阶段,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却连接在两者之间。正是时间上的特殊性,使几个士兵决定做平常状态中也许根本不会做的事情。任勇去天安门的献血车里献血,边上一位年轻的姑娘有些胆怯,方磊让姑娘握住他的手。方磊脸上的表情让人印象深刻,有些兴奋又怯生生的样子。任勇抱着献血证雄赳赳地绕着天安门走了一圈,方磊则决定往前再走一步,把处男身和部队生涯一起结束掉,他找了一位打工姑娘完成了心愿。柔权的愿望更符合人们对士兵的想象,他去以前值勤使馆的哨位上站最后一班岗,这里仲华用了仰拍角度。柴凤的希望更简单一些,他就想在欢送会上为大家唱一首《梦驼铃》,尽管听起来有点五音不全,但周围坐着的战友中还是有人流下眼泪来,这时候表达的心情是重要的,至于好不好就不重要了。在四个人共同的故事都结束后,任勇的故事延续了下来,他决定留在北京。他站在解放军艺术学院的门口等女朋友,从夹克拿出退役时发的几万块钱给仲华看,这是他此时勇气的来源之一。他坐在出租车上向仲华讲自己的心里话,说着说着哭了起来,忽然仲华也出现在镜头里,他也边哭边说,声音消失后,我们就看见两个人在不停地说、不停地哭。仲华显然不愿意让我们听到他们说了些什么。后来我们去香山仲华的家里看片子,任勇就住在仲华家里,院子里摆着他画的画。这是片子之外的事情,但知道了会让人对片子和仲华了解得更多。最新的一部电影仍然跟仲华自己的故事有关,他老家在扬州,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他拍的是自己回家的情绪和经历,名字叫《还乡》。
拿在手里的机器是数码的还是模拟的,使用的镜头语言是记录的还是抒情,对仲华和很多像他这样背着大摄影包的人来说都不是最重要的,能拍就好,虽然经常要面临手机呼机欠费停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