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生活圆桌(184)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阿萝 布丁 何冬梅 Harold)
我和斯汀
阿萝 图 谢峰
我一向不是个消息灵通的人,昨天晚上随手拿一本《滚石》乱翻,看到条新闻,说是斯汀凭单曲“Until”居然又拿了一座金球奖最佳原创歌曲奖。心生感叹地跟一个朋友提起来,说是老头儿真够老骥伏枥的,朋友笑着说,“是啊,酷G嘛!”他说的酷G,不是酷哥,乃是酷Grandfather是也。余生也晚,斯汀同志出道时还没生出来,他和他的警察大红大紫那会儿,我也就刚刚会唱“小鸟说早早早”。
后来,我缩在一个小四合院里自成一统地读英文,每天开着收音机有一搭没一搭地听。有一个张士柏英语网,喜欢搞点教学娱乐相长的花头,某一周就莫名其妙的拿着斯汀的FieldofGold说起了事儿。忽然这一天讲到了“Inevermadepromiseslightly,andtherehavebeensomethatI’vebroken,butIswearinthedaysstillleft,we'llwalkinfieldsofgold”,入耳一思量,恍如醍醐灌顶,我这个素来为高人所不齿的“歌词派”顿时咣当一声拜倒在斯汀同志脚下,自此顶礼膜拜n久。乃至于后来看哈代和弗罗斯特的诗,恨不得就把斯汀同志与这二人并列起来,甚至心下还略觉斯汀这棵老常青树稍有过之。
说起常青,我的一个朋友说过,那就是总也不红的意思。不过斯汀的问题不在此。他的问题是太红了,而且总是那么红,一浪高过一浪。虽然一向不肯自认小资,我却有着同所有小资一样的毛病,害怕自己俗了。这两三年到处总能看到有人拿斯汀说事,虽然心里有点腻歪,但终究还好。直到某一天我在地铁里看见一个二大妈似的姑娘拉着她的男朋友高声宣讲“Ihate中文歌。Hate。Notaste。我最喜欢RichardMax,还有Sting,那才叫music。”听了她的话我暗自祈祷,千万群众中别有人看出我也喜欢斯汀,并且书包里还放着一张《蓝海龟之梦》,否则真恨不得咣当一声栽倒在地,死了算了。
那天回家之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么多高手宁可喜欢杀猪宰羊般的东西也要显示出自己的另类,并决定将自己所有的斯汀的专辑封存一万年。虽然我知道自己这样很透着狭隘,而且可能更下乘些。我想,其实遗忘一个歌手或乐队非常容易,最近流行的Creed乐队的成员说,“你要么爱我们,要么恨我们”,那是他在吹牛B。因为永远有第三或第四种情况,一无所知,或是根本漠然。在这样一个选择如此丰富的时代里,这太容易了。
在那之后我再也没有听过斯汀,直到今天早晨。
今天早上起来我哼哼唧唧的洗脸刷牙喂猫打电话,又哼哼唧唧的晃荡着用微波炉给自己做个汉堡吃,突然间我开始觉得不对劲儿:我在哼哼什么呢?TMD什么是“howfragileweare”!
最准的测验
布丁
有一个心理测验是让你说出两个最喜欢的动物,其中第一个代表你自己,第二个代表你的爱人。这大概是我接受的第一次心理测验,当年的回答是蛇和大象。后来发现我实在是叶公好“蛇”。在一家餐厅里,一个女子拿着一条蛇在自己暴露的身体上舞动,看起来很诱惑,但当她走下来要将蛇盘在客人脖子上的时候,我飞快地跑开。最可爱的动物是女人,其次是大象。
类似的心理测验我见识过许多回,其中一个是让你列出你能立刻想起来的5首流行歌曲的名字,分别对应你对恋人的态度、对性的态度等等。这样的游戏适合在聚会时进行,我见过一对爱人同时在纸上回答这问题,那男子对性的态度是陈明的歌曲《快乐老家》,那女子的态度是王菲的歌曲《你快乐所以我快乐》,如此贴切的答案让旁观者惊叹;太准了太准了。
后来我在网上看见另一个关于性爱的测验,说提到“做爱”这个词你会首先联想到什么,给出的答案有身体、激动的脸和白色的床单等。这个测验就没有游戏精神,还透着一股伪科学的味道。比如选择脸的就说明你关心对方的感受、选择床单的就是羞涩、选身体的就是太机械化等等。
另一个要命的测验是这样的,说你在家里同时遇到了5种情况,第一,你的孩子哭了;第二,电话响了;第三,有人敲门;第四,下雨了,外面还晾着衣服;第五,水龙头的水哗哗的往下流。问你会优先处理哪件事。说实话,这五种情况同时出现的概率很小很小,我选的是开门看看,这表明我最关心朋友。首选关掉水龙头的人被认为是以金钱为重的,看小孩是以家庭为重,这样肤浅的逻辑让这个测验太没意思了。
许多测验都是以这样肤浅的逻辑设计的,还能编出一大套题目并给出玄妙的说法,我做过一次30个题目的测验之后被告知我是个“有序中立(LawfulNeutral)”的人,这套题目是翻译过来的,太长了,相比之下我喜欢只回答一次问题。
如果你这辈子就做一次这种无聊的心理测试,就请做下面这个吧!因为实在是太准了——想象你走进童话中常常出现的小木屋,你推开了小小的门,映入眼帘的是那温暖的火炉,在右手边你看到的是张小小的床,在左手边你看到一张圆圆的小桌子,桌上有电饭锅、电炒锅、热得快、电炉和电热杯这五种电加热器,请问你要选哪一种?
答案是这样的——选择电饭锅的说明你喜欢电饭锅,选择电炒锅的说明你喜欢电炒锅,选择热得快的说明你喜欢热得快,选择电炉的说明你喜欢电炉,选择电热杯的说明你喜欢电热杯。
女管家
何冬梅
朋友们都是些追求平等自由的民主人士,因此家里的女保姆一律美其名曰为女管家。我对保姆一直心存恐惧,初中时在《参考消息》上看过一则反映当时香港生活的漫画:一名菲佣边躺在沙发上看报,边伸着脚指头给婴儿车里的幼儿吮嘬,这画面长久以来一直刺激我。再就是《编辑部的故事》里马晓晴演的那个奸懒馋猾的小保姆。如果这样不如聘请机器人做管家,输入电脑程序就OK了,虽然缺乏人情味儿,但忠实可靠不会算计你。
现在的保姆普及率比较高,上点儿档次的就算是管家,能体现主人的尊贵身份。“英式管家”就是某项目起死回生的绝招,看着白种人鞍前马后地伺候您,黝黑憨厚的汤姆大叔为您油漆花园的栅栏,这种房子不在黄色人群中畅销才怪。那里的管家手握五星级酒店的金钥匙,懂得把报纸熨干再递给主人,免得油墨浸染了主人的手,擦皮鞋得连鞋边那一溜细沟也打上油,最好还能上个国际管家学校。我认识某项目一位来自欧洲的洋管家,英文名字谐音为吕卡松,我们叫他吕总,外型高大举止高雅,比中国主子们还显尊贵,但我总是有意无意把其归为打假行列。他刚到北京一星期,学会的中国话除了买完东西跟人说“发票”就是在饭店里跟人要“青岛啤酒”,字正腔圆极其地道。但一学习服务业用词就舌尖打滑舌根捋不直,三更半夜有事没事老往三里屯扎。两个月以后被打发回国,原来是个同性恋。
我见过朋友家一位气质端庄风韵犹存的中年女管家,坐在主人BMW的后座上同主人谈起万科星园的房子,悠悠说道这么好的地段这价格不算贵,听得我无地自容。也难怪她随主子南征北战周游欧洲列国,一到节假日就跟主人登上豪华邮轮,见过何等世面,这点房价又算什么。
相比之下那个陕西小保姆模仿有钱人的技巧就相对拙劣,开着主人给她买的夏利显然有点找不着北,对物业工人态度傲慢,呼来喝去举止蛮横,俨然一副主子作派。每逢主人出差在外,便在大HOUSE里举行父老乡亲联谊会。最哭笑不得的是在花园里高举香槟杯,在正午的阳光下一边监视工人干活一边自斟自饮,杯子里倒的却是做菜用剩的料酒,自我感觉极好,但不管怎样为人还算规矩。
另一位大哥稍微背点儿,刚雇的四川保姆做得一手新派川菜,哄得馋嘴的大哥心花怒放。刚擦完嘴,报纸热茶一并上来。那个眼力见儿呀,要不是文化水平太低,大哥真有心送她去管家学校培训。但大哥慢慢发现倒茶拿报只是为了稳住你,让你不挪窝,她好有时间去你的皮夹里抽取百元大钞。
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不如与自家的保姆斗,恩怨不断其乐无穷,就像《田教授和他的28个保姆》,一点都不夸张,戏剧永远来自生活,这是永恒的真理。
帅哥
Harold 图 谢峰
有个朋友,女的,大概好莱坞的片子看多了,开始迷恋男性老外的形象,经常说:看,他们长的多棒,高高的身材,又结实健硕,不像亚洲人要么五短身材,要么就是豆芽菜;身材还不算,他们的脸总是那么有形,鼻梁高挑,轮廓清晰,眼珠蓝的像装进了整个太平洋的颜色;当然还有他们的举止,彬彬有礼,粗而不笨,往那儿一站,好像天生就是贵族或者绅士。我问她讲的是布赖德·皮特还是尼古拉斯·凯奇,她说谁也不是,她说的只有两个字才能够概括,那就是“帅哥”。因此她凡是看见西方男人,不管年纪、相貌、身份、地位、坐卧行跑,她都要睁大眼张大嘴吃惊的赞扬:“噢,帅哥,快来看呀,帅哥!”
作为黄种男人,对于她的出格想法和表现,我有些吃醋,同时为中国男人抱不平,说难道中国就没有帅哥了?什么什么黎明、苏有朋、陆毅,哪个不是酷毙了的帅哥?她嘲笑地反问这些男人真帅吗?他们个个都像那种身材玲珑的透明奶瓶,刚从门外钉在墙上的奶箱里拎出来,还散发着浓浓的奶香,是女人理想的早餐或者宵夜,但距离“帅”还有十万八千里。
我哑口无言,但心里不服气。后来,我有幸遭遇了几个“帅哥”。真正的帅哥。
那是几个外国留学生,被学校请来为学生上英语口语课,我跟校车顺路接他们。先上车的是个来自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的帅哥,后来又有两个帅哥陆续上车,分别是美利坚合众国和澳大利亚的,三个帅哥坐到车尾,当然要聊点什么,聊什么?
没错,当然聊女人,而且是中国女人。我登时觉得他们亲切了许多,因为我在他们这个年纪,成天想的不过如此。我竖着耳朵听他们讲在这里认识的形形色色的女人,他们的艳遇,他们对于中国女人的评价。我恨不得车子多开一点时间,因为我肯定他们的经历可以创作一本小说了,就叫《伦敦/纽约/悉尼人在中国》。这样的作品一定能够在中外文化交流史上留下光辉灿烂的印记。当然,有两件事一定要写进书里。第一,帅哥们以为在中国,艾滋病还没有流行起来,所以无须保护,性爱能够更加自由和完整;第二,帅哥们选择女人的时候,不仅需要对方善于使用肢体语言,而且英语交流的能力也很看重。
帅哥们对于中国女人的态度多少有点像强势的西方文化对于中国文化的态度,可以把玩、欣赏,却永远不平等。帅哥下车的时候,我已经淹没在自己的口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