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美的嚎叫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邢慧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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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19世纪的伦敦贫民来说,他们餐桌上的食物主要来源就是泰晤士河里的丰富河鱼,同时依照当时的伦敦风俗,做学徒的每星期只能吃一次鱼。如今的设计师跟19世纪的伦敦学徒不无相似:既然美的事物是设计师创造高级时装的主要来源,他们也就被要求不能频繁使用它们。

老于世故的我们不会再按照美的标准去判定所谓艺术,能让我们感受到“震惊”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然而在时尚领域里并非如此。那里的创意很多而钱很少,就算是一流设计师也不得不考虑生计问题:Jil Sander自从把品牌卖给普拉达(Prada)集团后就销声匿迹、毫无作为;沃尔特·冯·本耶多克(Walter van Beirendonck),比利时六君子之一,其标志是“解构服装”,同时他还设计严密齐整意味平淡的成衣,以此换取“解构服装”充足的财政支持。然而在大都会博物馆馆长哈罗德·柯达(Harold Koda)看来,沃尔特·冯·本耶多克有足够的资格进入大都会博物馆。

12月7日,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开始展出一个雄心勃勃的实验性展览:极美(Extreme Beauty),策划人是大都会新任馆长哈罗德·柯达。在展览说明书上写着这个展览涉及幻想、雕塑、建筑、抽象种种领域,其目的性在于“干预”。而内容仿佛一场丰盛的自助餐: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数百年前亚洲和非洲的各种服饰文化,我们这个时代的高级时装。它讨论种种身体、美的标准以及设计艺术,因而和普通人的衣着毫无关系。在展览入口处招贴的克里斯汀·迪奥所说的话或许表明了这场展览的态度:“我的梦想就是去拯救女性,使她们免于天然状态。”

“极美”展览在大都会博物馆的地下室展出,前往展区必须先穿越黯淡的埃及法老木乃伊展区,患有幽闭恐惧症的人大概会被吓得不轻。而“极美”的展览意味的确也像是涂抹了防腐香油的华美尸体,每个部位都被加上了特定动情区域的崇拜情结:关于人体的颈项和肩膀、胸、腰、臀部和足。五个区域的组织原则并不是严格按年代表划分,主题表述比年代表现更为重要,由此每个区域里服饰的不同正如它们的差别一样偏于极端:古董衣物、部落服装与这个年代的高级时装往往混在同一个展区,于是伟大的粗俗、不无拘谨的激进主义都奇妙地混合出现。诸如18世纪褶皱里绣上家族徽章的英国贵族男装裤与高蒂耶为麦当娜设计的著名红色丝绒火箭炮式的束胸衣在同一橱窗里展示。鲸骨环,扇形裙,喇叭裤,阴茎环,束腹,还有历史上最恶毒的时尚——裹小脚,被当作拯救美与超越死亡的痊愈之方法一一出现在各个不同时期。

在展览年度表的最近20年里,充满了我们熟悉的设计师。当然许多展品只能被认为是有名无实的“衣服”:它们被剪裁得像任何东西,但就是不像衣服。约翰·加里亚诺用一把折叠的破伞制成雨衣帽子,三宅一生设计了日本幕府时代的武士服装,其原料全是竹子,胡塞·查拉雅恩(Hussein Chalayan)展示了一个被螺丝栓紧了的优雅光洁的身体,而这种螺丝是西方人常常在棺材上使用的。比约克出席今年奥斯卡典礼上的天鹅装;沃尔特·冯·本耶多克的比利时解构服装;好斗的亚历山大·麦克奎恩给模特戴上了英国纯银制作的庞大花簇,配上轻快的西班牙波利乐短上衣,外加一把檀香扇子。麦克奎恩还为截肢的运动员艾米·莫琳斯(Aimee Mullins)设计了一双优美的木腿,木腿还可以穿上高跟鞋。尽管穿戴上木腿的莫琳斯似乎显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重生欢乐,然而人们不禁还是要认为莫琳斯被“利用”了。

极美艺术展在许多方面都可视为是相当接近当代服装设计艺术的展览,不论是富有洞见的暴露还是晦涩的剪裁,富有煽动性的创意依然在展览中显现。然而整个展览在以学院派的姿态对历史作出充分展示后,流行文化始终被忽视了。或许就是要表明“时尚强迫性的高人一等”的感觉,展览的服装里没有我们熟悉的电影服装,也没有朋克、饶舌乐、Hip-hop、迪斯科、死亡摇滚,没有运动装,没有迷幻华丽的性感装束。

这些衣服表达了众多全然迥异的女性被夸张、禁忌、隐蔽、提升、变形的或理想化的身体,你不禁要猜想这被扭曲了的时尚或许正是我们逝去身体的隐秘的回忆,同时也是关于未来朦胧的低声吟唱。(图片由WWP/21 Pic提供) 时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