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物质主义的救赎

（文 / 菲必）

称时尚界为占星学家并不过分。几个月前，当时尚界以保守、经典意味浓厚的秋冬时装代替好玩有趣的未来式设计时，人们就意识到不妙了。如今美国的餐厅将小牛排、鹅肝酱和智利海斑等名贵菜色换成了贻贝，配料也改为普通的红酒、洋葱、辣椒，不再用名贵的松露。加拿大的酒品管制局负责人说：发展中国家生产的廉价葡萄酒即将流行，如果欧美国家的葡萄酒再不降价格，一定拼不过来自“新世界”的酒。人们往常喜欢喝星巴克咖啡，今后也可能要让位给更便宜但也“永保新鲜”的提姆·何顿(Tim Horton)咖啡了。

2000年的时尚空气里弥漫着豪饮纵欲的奢华气息，几乎可以称为恶俗的蟒蛇皮、鸵鸟毛、各种皮草、宝石、黄金、珍珠、巨大商标纷纷在时装展台上制造高潮迭起的效果。那么如今流行些什么呢？“空气中弥漫着肃穆的情绪，”汤姆·福特说，“过去有好几年我们都在极度的奢华中度过，而这些已经几近消退，再也没有亮片、印花、羽毛或花花草草，如今线条和比例才是设计重点。”

Viktor & Rolf在巴黎的2001秋冬服装展示会，模特们以近乎全黑色的造型(黑发、黑衣与黑色的化妆！)从昏暗的投射灯光中神色肃穆地鱼贯而出时，在场的观众可以说是吓坏了。片刻，这些身经百战的时尚界人士以“创意万岁”的掌声，心情复杂地迎接了这次惊吓。

特立独行的不仅仅是Viktor & Rolf，比利时设计师维罗尼克·布莱奎恩霍(Weronique Branquinho)也推出了非常朴素的黑色系列、三宅一生一贯推崇黑色，汤姆·福特推出了黑白两色的Gucci系列：一个典型的Gucci女郎穿着20世纪60年代风格的低跟短靴，有着老于世故的发型，还有坏女郎的黑色眼熏式的眼影。

这几乎是10年前的经济萧条时期翻版：所有的色彩都落寞了。

1991年6月10日出版的《时代》周刊，封面以全黑为底，四个特浓黑字压在上面：Evil。在1990年到1991年经济萧条的时期，同样是色彩沉默的时期，Gap以极简风格和解构主义在成衣市场大获全胜，它代表的是从浮华的1980年代中缓慢过渡出来的谦逊风格。当然现在与10年前还是有所区别的，没有设计师认为如今人们会穿Gap上衣和便鞋走回头路。尽管黑色当道，从表面上看像是时尚界新的实用主义的象征(或象征黑暗时期)，但实际上其中的含义也不仅仅是实用。时髦的女性都想买一件巴黎世家的黑色细长沙漏型夹克，它不仅典雅实用，而最重要的，它是一种很高级的前卫穿法。

更多的设计师们在经济不景气的时候更努力，唐娜·卡伦对此议论说：“在这种经济情况下，服装对于我们而言或许显得更加重要，人们与服装之间的关系与需求无关，而是与‘改变形象’有关。基本上我们什么都不缺，时尚其实是一种欲望，是在情感上、肉体上强烈的渴望。”

马克·雅克布(Marc Jacobs)则干脆说：“……完全是一时的兴致和一种逃避的心态，无论你怎么说，都足以成为购物的理由。”

品尝过奢华风格的气息后，似乎没有人能够忘情，或许我们可以用桑妮娅·里盖尔(Sonia Rykiel)的话来安慰自己。她说：“我喜欢黑。因为它让你突显。黑是美的，几乎是一种动力、一种动的方式。黑需要被爱，像一个渴求欣赏的男人；如果你不以爱的情绪享受黑，它就会使你觉得肮脏，令人沮丧而毁了你。黑会分解，会攻击，但是如果你懂得欣赏一件黑衣的奇妙，它就是神奇的。”(图片均为本刊资料)

1991年

时尚界似乎尚未受到经济不景气的打击，当琳达说“每天不挣到一万美元，我们是不准备起床的”时，超级名模诞生了。大多数设计师还是愿意投资名模开出的天文数字，因为预见得到投资所得到的回报。但是，经济低迷的效应就要慢慢奏效了。

1993年

黑色极简风格与解构主义开始风行，这一年的秋天充满了宗教色彩：似乎是为80年代过度的物质主义而救赎。所有的黑色服装非常街头，也非常贵。正如奥美的广告：“神秘的华丽”，一语道破这种静默的奢华风格。

1995年

3月5日，米兰。汤姆·福特为Gucci 设计的新女装掀起了抢购风潮，诸如缎面衬衫、丝绒牛仔裤、竹制把手提包等等。“我们没有与服装有如此亲密的接触已经很久了。”这一年，50年代的上流社会造型开始流行，人们认为：“只要有内涵，穿得再华丽也不会显得俗气。”

1996年

经济开始复苏，财经杂志称这种新的消费形态为衰退后的边际效应。卡尔·拉克·菲尔德聪明地将价值3000美元的镶有珠宝的金色皮带与夏奈尔橄榄绿军装搭配，将朴素与华丽搭配在一起。

2001年

纳斯达克指数在年初就跌了50%，Gap集团第一季度就亏损惊人，“9·11事件”的沉重打击，反而使时装界产生了一种反中产阶级的叛逆性优雅姿态，秋冬的最热门产品是一双时髦的靴子，暗示即将踏过崎岖的低迷时段。

2000年

道-琼斯工业指数在1月份达到历史最高点，3月，纳斯达克指数也持续上扬，反映到时尚界，就是皮毛、金色、鸵鸟毛、蟒蛇皮和宝石的设计随处可见，一只Manolo Blahnik装饰有珍珠的白色手绘鳄鱼皮包创造了14000美元的单价销售新纪录。《Vogue》也宣称“奢华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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