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个人之间的因果《报应》

作者:舒可文

(文 / 舒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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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的《三界》  

优雅的展览在被隔离的状态中让作者和观众以及展品都拥有非现实的自由飘渺之感。艺术是最能体现自由意志的领域,但现实的自由从来不是个人所能决定的。设计《报应》就是为了在一种非自由的规定中展开他们的思路。

游戏规则的制定模仿了这种现实的被限制的自由,每个人的工作起点都是被派定的,先后顺序由抓阄排定。第一个人的起点有其他人提供,第二个人必须在第一个人的烂摊上进行设计,依次顺延。

王卫被排定为首先进入游戏,他和其他人一样,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设计他的展览。9月1日他进入场地,其他5个人给他提供的材料已经堆放在那里,有一大堆面粉、30把菜刀、6只灭蝇灯、一个玻璃木架,还有一个席梦思芯。看着这堆多少带有恶意为难的东西,他必须把它们整合在一个尽量合理的秩序里。一个星期之后,场地向观众开放:

面粉堆里埋着一些闹钟和30把菜刀,闹钟被定在同一个时间闹响,响声引导人的行为,一定要把这些闹钟找出来,但那里面还有横七竖八的菜刀。人在被钟表的规定下安排自己的行为,同时还要处处留心于所处的环境。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轮到邱志杰,他的工作日的第二天,美国发生恐怖事件。他把在两个月前做的美国世贸大楼的模型搬来埋在了面粉堆里,天花板上60把菜刀分别在小马达的带动下,像风扇一样在人们的头顶旋转,还有一部分被焊在席梦思钢丝芯上。这里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非分之地,与现实世界的战争危机里外呼应。

到了刘■的时候,面粉发霉了,满屋臭味大家都同意把它扔掉。由于电路的问题,那些刀都带了电,出于安全考虑也把刀撤了。在原有的架子周围他搭了更多的架子,整个空间布满了脚手架。有几个工人扛着梯子随意上下来回走动,观众如果想上去可以等梯子,上去以后如果想换个地方,也得等到工人的梯子从你跟前路过。他没有任何东西给人看,观众只是在“魂斗罗”的音乐声中现身玩一次过关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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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华韦)的“魂斗罗”游戏架子  

张慧和石青是两个人合作的,因为两个人在一起讨论方案,最后发现哪些是谁的主意已经完全纠缠不清——迫不得已违规合作,但必须做两次。

第一次空间被一层宣纸隔成了上下两层,下层只有1.7米的高度,显得空而压抑。上面的人在原来的架子边热火朝天地红烧着第一次就出现的蟮鱼,两位忙于烹调的人手臂上都绑着100根红线,每根线的另一端是一个小玩偶,当行动被线牵制得太不便的时候就把它割断,一个玩偶就会撞破宣纸掉到地面。下面的观众如果想看到上面在忙什么,可以在宣纸顶棚上找到一个洞把头探出去。他们说这个场景叫做《灭顶》:一个星期以后的第二次,宣纸都铺在了地面上,架子成了药瓶架,像个小药店,有人在药店里修车。依然有人在烹调,他们骑着自行车,手持蜡烛在烤挂了一屋子的羊肉串。最后把地面点燃。

最后一周是乌尔善来做,他把所有的东西堆放在一起,所有的人都在外面漫长地等着,直到一声爆响过后大家才进入场地,混在其中有几个穿了电影场特制衣服的“托儿”,随着一声声枪响,“托儿”的衣服上爆破出带血的破洞。

之所以要如此罗嗦地复述这些,尽管这个实验性的展览强调的是发生之中的感性情景,但它的确更接近于一个事件。

现代主义最坚定的信仰就是艺术能通过梦境、记忆、欲望的交织作用给人以力量,净化身心。即使是那些被斥责为不道德的艺术,他们也在动机上抱有救赎的愿望,哪怕只针对他个人。而报应是关于命运的理解,在自由与报应之间是身心遭遇复杂冲突的不可豁免的狭窄地带,预感报应是悬挂在自由头顶上的心理威胁。《报应》就是尝试在完全的独立性消失之后的可能作为。强调现场的活性境况既有应时应地的效果,也是一桩“偃妄的”实验。碰到这种事情,不免也会阎王不急小鬼急地想一想,他们的报应将会是怎样的?(本文图片均为本刊资料) 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