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独立映像节的映像民主化

（文 / 小于）

映像节招贴 

孟军作品：《聊天》  

争议和希望

9月29日，首届独立映像节在一个汽车电影院放映了最后一部电影，放映之前举行了短暂的发奖仪式。北京民间观影组织实践社的羊子是本届映像节组委会主席，不需要发言时他就坐在地上。领奖的人也很随意，有个代别人领奖的人居然手里拿着酒瓶就上去。

热闹的首届独立映像节到这里似乎暂时告以段落。之前几天，北京电影学院放映厅热闹得很，乃至于过道都坐了人，很有节日的气氛。北京广播学院客座教授诺曼(Norman)站在放映厅外，指着零零散散站着聊天的人说，这次活动让他感觉兴奋(EXCITING)，这么多年轻人聚在一起，充满活力。诺曼对《沉没的下午》的评论招致争议，他认为这部剧情片很棒，在阿姆斯特丹、纽约都会受欢迎。而放映该片时整个剧场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放映结束后，有人在后面起哄：“再来一遍。”这部电影在大多数人眼里矫揉造作、无病呻吟。诺曼那番话让很多人惊讶是情理之中的。甚至在映像节结束后进行的研讨会上，还有人指责诺曼。

关于独立映像节的争议绝不止这一桩。此次映像节上的很多片子是北京电影学院学生的作业，他们用胶片拍摄，背后有学院资金支持。有人质疑：怎么能把这些体制内的、专业人士拍的作品与业余作者的作品放在一起？这样是否有失公允？羊子的回答是，在下次独立映像节时，他仍然会主张把它们放在一起。他认为之所以出现这样的质疑，是因为人们在理解“独立”二字时产生了差异。他理解的“独立”并非针对体制而言，他毋宁指的是作者个人的完整表达，而且把业余作者与专业人员分开竞赛才真正是歧视。从现有状况看，还不具备把二者分开的条件。但业余作者在竞赛单元中实力偏弱确实是不争的事实。

争议较少的是最佳实验短片的归属，杨福东的《后房，嘿！天亮了》赢得了这个奖项。在他这部片子中四个人(也许是一个人？)或者各拿着一把刀扎着架势穿过闹市，或者匍匐在小巷子里，荒诞而具幽默感。评委会的对它评语是：“这部作品从整体结构和细节处理完整地体现了作者的构思，通过大胆的想象和精确的控制使日常空间彻底异质化，时间坐标点也彻底被消解。最为可贵的是体现出中国实验影像作品的个性和与自身文化环境的明确关联。”实验短片是三个竞赛单元中水平最弱的。北京广播学院教授林旭东教授认为，其中最大原因在于缺乏原创性，部分作品有很重的模仿痕迹。

最佳剧情短片奖给了动画片《聊天》(《TALK》)让人稍感意外。孟军《聊天》像一段成年人对少年情怀的回忆，情节较弱。该片的制作精良，在普遍简陋粗糙的国内二维动画中非常显眼，但风格与日本动画大师宫崎骏颇多相似之处。孟军也承认他对后者的喜爱。跟《聊天》竞争的是程耳的《犯罪分子》。据说最后把奖给《聊天》也有鼓励国产动画片的意思。

记录片单元是最成熟，也是最有探讨价值的一部分。其标志是有一批相对完整的作品。杜海滨的《铁路沿线》赢得了最佳记录片奖，《盒子》以一票之差与奖项擦身而过。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朱传明的《群众演员》、张以庆《英和白》等等。

记录片引发了一些超越了本届独立映像节的话题。英未未的《盒子》是很多人事后经常提及的一部片子。英未未是第一次独立拍摄片子，她选择女同性恋题材，不可避免要经常面对“为什么要拍这个题材”的问题。英未未不否认她有希望了解女同性恋生活的目的，但她认为她关注的其实是女性。女性在社会中处于弱势地位，而女同性恋又是弱势中的弱势，她只是想描述她们的生存状况。影片中两个女孩子的生活脆弱而温馨，基本内容都发生在她们居住的空间里。这样使影片的视野狭窄，林旭东认为这很容易走偏，即把摄像机前的拍摄对象景观化，带有猎奇色彩。应该说英未未控制得还比较好，这与她个人态度有关。

本次映像节中不少记录片都有景观化的倾向，包括《群众演员》。该片讲述了在北京电影制片厂门口活跃的一群人，他们想当明星或者想实现个人的艺术追求，尽管生活环境非常严峻，仍然坚持着。朱传明前期拍摄了很多素材，后期处理稍显凌乱，但他能传达出人物暧昧但生动的个人气息，把镜头深入到这些人的日常生活中去。《铁路沿线》也有这样的问题。林旭东认为避免景观化的做法应该是在人性上更深地走一步，摆脱一种表面的生动。DV的确带来了书写上的方便，它可以涂改，价格也比较低廉。但也会导致拍摄者态度随便，甚至产生投机心理，即故意寻找轰动性题材。

只要拍摄记录片，就一定会涉及运用别人的形象达到创作目的的问题。故事片中的人物不会跟社会发生直接的联系，但记录片记录下的是活生生的人，所以必须有拍摄的道德观念。《老田》在这次独立映像节上受到非议，就因为作者有为拍摄而故意做局的嫌疑。在国外，由于记录片发展得比较早，在处理这个问题上有一些经验，比如他们会让被拍摄对象也有发言权。

尽管对这次独立映像节，人们还有很多争议，但至少让很多人有了发言的机会，让更多人接触到了不同的话语，促进了映像的民间化，或者说是民主化。

(图片均为本刊资料)

蒋志作品：《手指》

英未未作品：《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