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定·平安

（文 / 崔峤 江继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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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毛泽东第一次称美国为“纸老虎”的时候，德国媒体说他只是口头发泄愤怒而已，就像森林里的一声口哨声。而今天的美国在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时候真正变成了“纸老虎”：国家强势和武力的貌似无敌转瞬之间被捅破。14天来波澜无定，媒体轰炸开始减缓，日常生活重新出场，半旗和阳光慢慢升起来了，多元化世界的本来面貌陆续呈现它的真实和顽强。1989年的柏林有一句响彻云天的著名口号：“未来从未如此坚定！”12年后的今天，战争和政治的邪恶味道存在每分每秒中。同样的一句话如何能在低声吟诵而不断续局促呢？

严肃的印刷媒体上近日开始出现一些欧洲艺术家和知识分子的“尴尬”反美观点，他们颇具勇气的表态遭到大多数自由派的多方围剿。柏林左派的日报标题：《美国人自作自受》。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意大利剧作家达奥福也坚持：“兴致勃勃的美国投机主义逼迫每年都有数百万人在贫穷中丧生，全世界2000万人绝命于饥荒！即使纽约死了20000人，又怎么样？”另一派知识分子强烈抗议这种比较模式：“为什么不把所有奴隶贸易、鲁安达内战、广岛核爆炸、德累斯顿大轰炸、消灭印第安人的战争牺牲者统统算进去？”德国作家协会(VS)发表的新闻通告里：“布什政府视某一个民族和地区的全体作为9月11日悲剧的责任承担者，德国作家必须明确地对此表达反对立场。”柏林文化厅长安德里亚娜·格尔勒女士也不甘示弱：“从来就不喜欢象征男性生殖器的纽约世贸大厦——嚣张自大的美国文化代表，悲剧责任在美国自己，谁让它建那么高？从虚无回复到虚无。”一言既出，四座皆惊。诗人杜斯·格鲁班的言论也同样遭到很多人非议：“死去的5000美国人按照美国的逻辑是要用50000个敌人来偿还的。”73岁的德国作曲家卡尔·施托克豪森真正惊世骇俗：“纽约发生的事情，我们现在要换一下脑筋——是有史以来最伟大的艺术作品！他们一幕戏就创造出音乐世界做梦也达不到的效果。我们只能像个疯子一样练习十年，在一场场音乐会之后慢慢死去。这真是整个宇宙最大的艺术作品！就像一个竭尽全力集中一幕演出的艺术家在一瞬间使5000人复活一样，我做不到。和他们相比较，作曲家什么都不是。”当场记者问他是否在此等同艺术和犯罪，他回答：“所谓罪过只是因为人们不能相互欣赏同意。”遭到愤怒的回应后，他辩解：“只是着重于提醒破坏在艺术里的作用。”即使如此，汉堡文化厅和“时代”基金会取消了汉堡音乐节上原定的他的音乐会，发表声明说，“没有原谅的余地，荒谬的言论简直是为恐怖主义助纣为虐”。已经两年半没有和他联系的女儿玛利亚娜，一位生活在柏林的钢琴家极其震惊他的“法西斯言论”，但相信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在媒体上公开声称她再也不用施托克豪森这个姓登台演出。同行利盖蒂干脆说，“应该把老头送到精神病院的隔离病房里去”。

“自由主义始祖”洛克在其巨著《人类理智论》里探讨的中心问题是人类知识的起源、可靠性和范围，其中经验本身和经验的传播途径从根本上考察人的智性能力。没有人能够拥有一览天下的全景而有权作百分百的论定，就事论事的背后，原则的理性却被忽略忘却。德国媒体在这次突发事件中所表现出的专业敬业，也折射了德国社会的一些基本观念：自由，平等，人权。柏林报纸上介绍每天娱乐去处的固定版面第一周内保持空白，只有一句“今天我们没有理由庆祝”。过去两周里，德国几家私人电视公司的股票值明显下挫，和他们所受到的巨大褒扬成反比：德国私人电视台一向惯于表层报道，少有反思和多角度，这次能够史无前例地记起自己的义务和身份，而不只是娱乐行业里的一块，在国际新闻的及时性和独立性上和国家电视台成功竞争而大受各方赞誉。播出时间改变，所有广告撤下，损失近1亿马克的“形象提升”成本，使美国出产的消费品和汽车制造商反应强烈，纷纷撤回广告合约，预计本年度的电视广告收入降低2%～3%。晚间节目里的脱口秀、娱乐节目和动作大片也全部换下。VIVA音乐电视台在悲剧第一天停播任何节目，纯黑色屏幕。预计制片人、演员、大小明星的今年收入都会减少，相关行业的工作人员位置也会减少。即使如此，没有一家电视台准备放弃连续报道，每家的重点和节目源都不同，真正具有严肃媒体的风范。脱口秀节目主持人施密特堪称“德国最玩世不恭的人”，他经常会开一些尺度之内隐隐约约的种族玩笑。悲剧之后，他自我吊销口舌执照，闭嘴二周。这不只是一个严肃姿态，而是他知道冷嘲热讽的底线。另一位著名主持人阿尔伏雷德·毕尤莱克一向温文尔雅，上周在节目里实在忍无可忍，被一个老朋友嘉宾发言的“冷血和无情嘲笑美国”引爆了，满脸通红地严词批判老友并大声呼吁和平。

9月22日，4000柏林人为“和平与平等”，在柏林市长楼和德国外交部门前抗议北约的战争宣言，相当多的中学生队伍在游行里格外引人注目。很多人全身黑衣：“我们感觉自己就像人质。战争是一种绝对几败俱伤的办法。与其战争，不如全球抗争贫穷，尊重各族文化历史。”每张柏林市长候选人的街头竞选招贴上，都被人用喷彩大笔一挥：“战争不是解决的办法！”慕尼黑、汉堡等地也有千人“向战争说不！”10月13日柏林、斯图加特将再次举行第二轮更大规模的反战游行。

德国有位古生物学家以研究地球自然历史而著名，他从不支持绿党保护生态的活动和主张，认为人祸的破坏力远远大于天祸。他认为，人类每轮的历史短之又短，每一次都是被自己断绝，而大自然拥有最强大的力量恢复生机接近恒定，人类所戕害的不是环境，而是自己的新一轮文明的短寿而已。

全德境内的穆斯林组织一个下午会收到40多封威胁性电子信件，其中一封声称“将用1000个穆斯林来为1个死难的美国人报仇”。清真寺被破坏，女人们在街上被谩骂。穆斯林协会主席呼吁信徒保持冷静，继续用德语弥撒，并声称：德国有320万穆斯林，极端分子只是少数的2000名。

78岁甘地创造的“加尔各答奇迹”在今天的星球上不啻于一个天方夜谭的故事：老人在满城教派屠杀中呼吁各族人民恢复祖先们的宽容传统，绝食至最后一息吁求同胞的和平。人们被感化，满是鲜血的刀子棍棒扔在甘地面前堆成小山，痛哭不止的人群痛苦忏悔，甘地挽救了整座城市。面对错综复杂的美国悲剧，甘地所拯救的那宝贵而伟大的精神游荡在何处呢？除了被动的等待，起步我们的独立思考，团结我们的善良宽阔，就像席勒在《欢乐颂》里写到的那样：“为你的爱人和你的敌人平安祝福。”

今天的美国在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时候真正变成了“纸老虎”：国家强势和武力的貌似无敌转瞬之间被捅破

拉登的军师

在拉登的高级军官中有好几位是埃及人，其中一位是来自开罗的外科手术医生，他在拉登的“基地”组织中排名第二，并被很多情报人员视为拉登最有可能的接班人。

这位医生名叫阿曼·阿扎瓦日，现年50岁，曾经是埃及穆斯林圣战的领导。人们曾指责这个组织在1981年刺杀了埃及总统萨达特，1998年他与拉登的组织结成了联盟。

美国巡航导弹袭击“基地”组织那年，阿扎瓦日医生代表拉登打电话给巴基斯坦的一位记者，他警告说：“战争已经开始。让美国人等待我们的答案吧。”

虽然拉登为他的组织带来了金钱和极强的人格魅力，但据开罗的专家描述，阿扎瓦日医生为拉登的组织带来了他的智慧和多年的宝贵经验。

1999年以后，埃及当局确信阿扎瓦日医生策划了1995年的埃及驻巴基斯坦大使馆爆炸案和其他一些暴力案件之后，他被列为埃及的头号通缉犯。那年，他被埃及的法院缺席判处死刑。

在阿扎瓦日医生有限的几次公开言论中，他的姿态一直都充满挑衅：“告诉美国人，我们不怕炮击，不怕威胁与进攻，”他在1998年对巴基斯坦记者说，“我们曾在阿富汗忍受并躲过了苏联人10年的轰炸，我们准备好了作出更多的牺牲。”

阿扎瓦日医生是埃及穆斯林极端分子中的老顽固。1966年，他才15岁就参加了阿拉伯世界最早的原教旨主义团体——穆斯林兄弟会，并曾因此被捕入狱。

他来自一个富裕显赫的家庭，1974年他从开罗医学院毕业，并在4年以后获得了外科硕士学位。他的父亲是同一所大学的药理学教授，1995年去世。他的爷爷是开罗Al Azhar的大阿訇，他爷爷的兄弟是阿拉伯联盟的第一任秘书长。

认识他的埃及人说他聪明而又谨慎，对极端主义事业有非同寻常的投入。萨达特刺杀案之后，曾经与他共度铁窗生活三年的一个人说，“他相信行动就是最好的语言”。

当局因为一直都不能证明他与刺杀案有直接的关系，不得不在1984年释放了他。他随后去了阿富汗，为抗苏战士提供医疗救护。

1993年曾有人问他何时返回埃及。阿扎瓦日医生说：“我只能以征服者的身份返回，我不会放弃我的圣战理想而返回。”

行动真的是最好的语言？(Getty Imaginechina) 穆斯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