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年代：先锋一点？或者商业一点？

（文 / 科尔沁夫）

罗大佑

艾敬 

窦唯 

清醒乐队  

去年夏天，第一次来到北京的罗大佑谈起自己在秀水街购物的经历，他半开玩笑地说，当时没有一个人认出他，而他觉得这是他进入歌坛二十年来最大的成就。

时隔一年，恐怕罗大佑的最大成就早已无法保持了。因为在这一年间，他在上海、杭州、深圳、昆明、西安等地开演唱会；登上了无数文化类娱乐类报纸杂志的封面或是内页；他接受了无数电视栏目的专访甚至还在《实话实说》里和崔永元侃侃而谈。无疑，这一年的罗大佑已经在演出商、媒体、唱片公司的全力经营下，成功完成了从昔日唱片里的文化指标到一个流行人物的转变。

于是，BBS上有人指责罗大佑已经退化成了一个忙于走穴的商业机器，而不再是歌迷心中曾经的文化先锋和音乐良心。

我相信一贯不避讳自己作品中商业色彩的罗大佑对于此类言论可以一笑置之，不过其实关于这样的追问自从上个世纪80年代末我们有了自己真正的流行音乐以来，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窦唯的眼泪

1990年2月17、18日两天，被称为“中国首次摇滚节”的“1990现代音乐会”在首都体育馆举行。在这次中国第一代摇滚人的群体亮相上，“唐朝”、“呼吸”、“眼镜蛇”、“1989”等6支乐队轮番上阵操练，而被拒绝参演的“黑豹”主唱窦唯在台下几度落泪。他们被拒绝的理由之一，据说是音乐太商业了，而当时北京的摇滚圈是推崇深刻、推崇力量。

一年后，“黑豹”签约台湾滚石在香港推出了他们的第一张专辑——走彻头彻尾旋律化流行摇滚路线的《无地自容》，立刻登上了香港排行榜榜首，随即在国内引发盗版狂潮。当措手不及的“滚石”一年后终于在内地出版《无地自容》时，该唱片的盗版已经超过150万张，让对内地唱片商业潜力毫无准备的“滚石”目瞪口呆。

不过，一举成名的窦唯却选择了离开“黑豹”，并且走上了一条极度个人化的音乐先锋之路。

而同样签约“滚石”的“唐朝”在推出饱受好评的第一张专辑后，也基本上偃旗息鼓再无杰作。

但是，让“黑豹”和“唐朝”这一商业先锋获得巨大成功的事实，已经足以使“滚石”被中国内地市场的巨大商业潜力吸引。他们选择了在北京成立“中国火”厂牌，开始了规范运作推出国内摇滚乐队的尝试。

建成歌星生产线

看上去要比“黑豹”顺利一点，那个唱着“1997快点来吧，我就可以去香港啦”的沈阳女子艾敬在1994年成为了中国第一位“签约制”的受益者，她所属的香港大地唱片公司下决心把全套的香港商业化明星制造模式拿到北京依法炮制。而艾敬也确实在这种几乎是铺天盖地的地毯式宣传下一炮走红。当然，这在一定程度上也要归功于经过1989年～1993年的调整，内地大众传播网络的初步商业化已经完成，经济音乐专业电台、报纸周末版、杂志娱乐化、电视台开始允许播放MTV，这一切均成为艾敬成功的先决条件。

从此，“签约”、“包装”成为了热门名词，大批唱片公司和生产线上“克隆”的歌星纷纷出炉，中国唱片业的雏形已然建成。

有点可惜的是，做红艾敬之后的大地唱片开始在商业和先锋之间摇摆，在连续推出叫好不叫座的金武林、丁薇等另类歌手之后，“大地”于1996年悄然转向暂时放弃了内地音乐市场。

而艾敬也没能一直大红大紫到1997年，当然，已经成名的她早就有能力去香港了。

更新换代开始

1997来到后，红的不是艾敬，而是“清醒乐队”和他们所代表的“地下婴儿”、“新裤子”、“超级市场”等被统称为“北京新声”的新生代乐队，这标志着沉闷了许久的中国摇滚在更新换代时开始重现活力。

其实，“北京新声”这批乐队与第一代摇滚人最大的不同在于生活态度，“北京新声”们生活在日益都市化的北京，他们的青春正经历着第一代摇滚人同年龄时无法想象的信息爆炸和商业浪潮。他们享受都市年轻人所乐于享受的一切，音乐对于他们仅仅是创造快乐、表达自我的工具，而非像崔健、“唐朝”他们那样，音乐往往是与灵魂交战的工具。

值得注意的是，“清醒”主唱沈黎辉开始在追求音乐先锋的同时，尝试进入唱片业商业运作领域。他所成立的“摩登天空”唱片公司大量招兵买马，推出新类型音乐与新唱片，敏锐的音乐识别力和优秀的商业头脑使众多原本属于地下的另类乐队和音乐人开始走上地面。

进入融合时期

上世纪末到本世纪初，互联网在瞬间改变了我们的生活，它也必将改变歌坛的面貌。至少，信息沟通的空前便利和价值取向多元化的趋势使音乐变得更容易交流。在很大程度上，歌坛和歌迷们的审美情趣开始进入一个融合期。创作组合羽泉的专辑《最美》和《冷酷到底》均突破了30万张，这在盗版仍未得到有效控制的现在称得上是一个奇迹。你可以发现，羽泉的音乐已经不是单纯的商业情歌，他们在保持旋律优美的基础上融入了大量曾经被视为先锋的电子乐和硬摇滚成分。

同时，“摩登天空”和“嚎叫唱片”的存在和发展也使真正先锋的另类音乐拥有了更宽容的生存空间。

是啊，连罗大佑都开始心情愉快地走穴了，还有什么是这个时代不能融合或者说不能容忍的呢？

我们有理由相信，歌坛真正的商业和真正的先锋都仅仅是刚刚开始。重要的是，所有人都会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