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线已经划在纽约的上空

（文 / 苗炜）

美国这一次的伤口在纽约，而不是越南和珍珠港(丝路/Sipa 供图) 

轰炸珍珠港(佚名/Fotoe 供图)  

1966年是越南历的马年，这一年意味着吉祥，仅次于大吉大利的龙年。在1966年的头10个星期，美国兵在越南死了2559人是阵亡最密集的一段时间。这一年，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楼由纽约和新泽西州港务局集资兴建，一个名叫山崎实的日本建筑师负责设计。

1973年，在死亡46000人，受伤30万人之后，美国“体面”地结束了越战。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楼落成，以411米的高度作为110层的摩天巨人被世人所知。尼克松总统说：“美国把其他各国的任何冲突都看作是自己的冲突，或者指点其他国家如何处理内部事物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而几年前，他说过：“我们将不惜付出任何代价，挑起任何重担，帮助我们的朋友，对付我们的敌人，以确保自由的存在和成功。”

在越战中建成的世界贸易中心在2001年9月11日倒塌，人们称之为“21世纪的珍珠港事件”。60年前，“珍珠港事件”的结果是美国结束孤立主义，向日本、德国宣战从而全面介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罗斯福总统在“国耻日”演讲中说：“将确保(美国)永远不再受到这种背信弃义行为的伤害”。

然而，在遭受9月11日的袭击之后，在纽约成为一个“战区”之后，美国只有一个空泛的敌人——恐怖主义。飞机撞向摩天大楼的瞬间就像是一个经典的电影画面，无法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这个伤口不在遥远的越南，它就是在纽约，在自由女神的旁边，美国人需要时间处理这个伤口，整理他们的记忆。

越战期间，记者迈克·赫尔曾和一个受轻伤的海军陆战队士兵呆在顺化的救护站里等待直升飞机把他们接走，死亡者和重伤员先被接走，他们躲在沙袋后面，士兵说：“我讨厌这部电影。”

越南真是个电影吗？迈克·赫尔在他的著作《派遣》中记下了这段经历：“越南，越南，越南，一遍遍的说，直到这个词失去旧有的痛苦、欢乐、恐怖、内疚、怀旧等等内涵。”

在一个真正的电影《珍珠港》被消费的时候，新的灾难真实地来临。它所有的内涵都有待挖掘，但似乎也早早地摆明在那里。肯尼迪总统引用过《安提戈涅》的台词说：“人人都犯错误，但一个好人知错就改，并尽力弥补自己的过失。世上惟一的罪恶是骄傲。”他也还记得另一句希腊箴言：“驯服人的野性，使这个世界的生活变得温和宜人。”也许在这个驯服的过程之中美国太过骄傲，这种不可避免的矛盾让他们在自由的卫道者和孤立主义者之间摇摆。在他们沉醉在星球大战计划和冷战的胜利的时候，在布什鼓吹新的导弹防御系统的时候，这个国家并没有从战争的状态中走出来——詹姆士·罗伯逊说：“美国人时常担心他们的世界行将分崩离析。战争的幽灵动辄以原子洗劫的迫近或一个又一个越南的再现相恐吓。”

核武器和生物战的幽灵在伊拉克闪现，科索沃也曾经酷似“另一个越南”。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建国之初的那个地方——那个少年摆脱了欧洲的家庭，试图避免外来干涉造成的物质破坏，避免任何政治上的纠缠，想在任何时候都采取中立立场。

老布什在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时说过：一条线已经划在了沙上。如今，他的儿子看见：一条线已经划过纽约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