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奇博拉”的足球游戏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高昱)
米卢(郑迅 摄/Photocome)
韦小宝说:“狗屁罗刹国,什么了不起?我们中国的法子,罗刹鬼子一窍也不通。”于是只听过江湖艺人说书的韦小宝便在罗刹国大展宏图,把个罗刹鬼子哄弄得五迷三道,居然也就能帮助索菲亚谋朝篡位,安邦定国。
300多年后,轮到一个与罗刹鬼子同宗的斯拉夫人到中国输出革命了。米卢,67岁的干瘦老头,在拉美、美国和非洲游历一周后来到了中国。7月23日,米卢就任中国国家足球队主教练的第555天,他钦点的24名球员在昆明开始了向2002年世界杯冲刺的最后集结。
从签约那一天起,有着国际著名足球教练头衔的“神奇博拉”就成了中国足球新一任的救世主。尽管这是一位与中国足球彻底互不了解的陌生人,但连续4届率领不同国家足球队——而且都曾与中国一样属于足球第三世界——打入世界杯16强的神奇历史,足以让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中国足球顶礼膜拜。
一年半的时间过去了,球员、球迷、记者和所有与足球沾边的中国人还是不了解米卢。教练和球员的迷惑在互联网上比比皆是:米卢从来不谈技战术方面的问题,连他要打什么样的足球都看不出来,也很少听取别人的建议,所有人都说应该用什么球员,他几乎都会反其道而行之。俱乐部抱怨国家队队员集训回去后状态低迷得像“软脚蟹”,但米卢依旧我行我素地把训练课安排成网式足球友谊赛。米卢只是一遍遍地用最朴素的生活哲学回应所有的疑问:“足球不过是游戏,要学会享受足球的快乐。”
在米卢的心中,一定有一种对我们高傲的鄙视,就像所有文明的先发者面对愚昧的原始部落那样,这与道德无关。连足球的本质都不懂,却在那儿狂热地侈谈足球,听上去真的和一个穷山沟的老农向比尔·盖茨质疑数字化生存一样可笑。
归根到底,足球确实是一种游戏。然而,自从斯拉夫人在集中营里勇敢地把足球射进纳粹球门以来,作为一种大众媒介,足球是政治,足球是商品,足球是爱国主义,足球是安定团结,足球甚至与女权运动联系在了一起,却从来就没有真正成为过游戏。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40年无望的中国,黑头发早已等成了花头发。据说,米卢在中国的年薪高达120万美元,没有人会容忍每年花120万美元请一个老头子领着11个人玩游戏。
一年半的时间足以让人们看清米卢作为最著名的世界足球江湖艺人狡猾的个性,也足以使富有原教旨主义味道的“足球游戏论”无疾而终。媒体普遍把2000年3月15日这个与假冒伪劣有关的日子,米卢第一次亲自指挥的“中日对抗赛”看作“米氏王朝”的序幕。今年4月,米家军开始了6场世界杯小组赛拙劣无比的胜利,广东球迷用有史以来最整齐划一的普通话齐吼“中国队解散”,剥除了米卢和这支用重金武装到牙齿的队伍的最后一丝神圣感。但此时的米卢更注意的是一场比赛胜利的快乐,而不再是作为过程的足球本身的快乐。这个求道者又一遍遍地用最庸俗的实用哲学回应所有的指责:“我们又赢得了3分。”
尽管米卢还在试图制造让人看不懂的谜团,以保持自己的权威和神奇感,但他已经走上了前两位救世主施拉普纳和霍顿的老路:造神一期待一怀疑,然后是失败。米卢曾经说过,如果中国队没有出线,他就从长城上跳下去;米卢说,要为中国体育填补另外一块极为重要的空白,像申奥成功一样到天安门广场欢庆胜利;米卢说,他要在中国创造一个神话,将国家队改造成一支有技术、有体力、有速度、有战术的球队。但辽宁队主教练王洪礼的质疑比郝海东还要直截了当:“今年十强赛机会是不错,可是我们根本心里没底,米卢不说实话。”
或许米卢的心里也同样没底。他用太多的时间去试图灌输给中国人什么是足球。他试图去掩藏的,是一种居高临下不屑一顾的高傲也好,无计可施后的故作高深也好,离8月25日开始的十强赛都已经太近了。
一个极端的年代最大的本领就是让人们性格分裂。这个有个性的老头不会比极端可恨的中国足球幸运多少。 博拉中国男足中国足球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