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报道:心跳、SMS芯片与网络的杂交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菲必)
艺术装置《扑通,扑通,扑通》
作曲家丹?莫纳克
作者约翰·瓦根纳在现场
kadoum
现在人们开始在移动电话上做些相当特别的事情。
在伦敦的海德公园,范登·乌曼和女友小林日子把两人的移动电话SMS芯片嵌入树干,与传统表白爱情的方式相比——在树上刻下情人的名字,或者一颗被丘比特射中的心——这种方式显得更酷。而伦敦的一个画廊,艺术家乔恩·汤姆森(Jon Thomson)和阿莉森·克赖格黑德(Alison Craighead)将众多移动电话覆盖住整整一面墙,他们还提供了这些移动电话号的清单,参观者拨通任何一个号码都会引起一连串呼叫移动电话的连锁反应:那一大堆铃声,听起来就像是一场乱糟糟的《野蜂飞舞》。
任何一种媒介被创造出来,都是我们某种感官的延伸。160年前贝尔发明了电话,它延伸了我们的耳朵和嗓音,在电话提供给我们一种很弱的听觉形象时,我们借用全部感官去强化并补足这一形象。为什么孤零零响着无人接听的电话会造成一种强烈的寂寞感?为什么我们明知公用电话的响声与己无关时,仍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强制我们去接电话?为什么舞台上的电话一响就立刻造成观众的紧张情绪?为什么电影里的电话响了没人接时,我们身上所造成的紧张情绪要小得多?以上所有问题,马歇尔·麦克卢汉这样简单回答:“电话是一种要求参与的形式,它要求一位同伴,它具有电力两极性的一切强度。”移动电话则将这种强度推到更强:你就是那位惟一的同伴,别无选择。
在移动电话时代,除了秉承电话传统功能外,移动电话能干的事儿更多,比如说,用特殊的方式它能告诉别人你一天之内干了些什么。
4月,48岁的荷兰艺术家约翰·瓦根纳(Johan Wagenaar)在华盛顿举办了他的艺术装置《扑通,扑通,扑通》(Kadoum,Kadoum,Kadoum),即心跳声。创意并不复杂,约翰·瓦格纳设法说服了澳大利亚的12对夫妇佩带上心脏监视器,这种监视器可以用无线技术接驳到他们的移动电话上,移动电话的WAP功能则让他们的心跳带到网络上。如此,无论是在华盛顿或者其他任何地方,人们都可以听到来自遥远大洋洲大陆的24颗心跳的声音。实际上每位志愿者为自己塑造了一个网络音频雕塑——约翰·瓦根纳设法将每个人的心跳接驳到一桶连通马达的清水,水面产生的波纹与自网络传输而来的心跳频率相同。这些水桶被放在金属脚手架上,一个唱诗班则身处这些奇怪的网络音频(实际上是人的心脏跳动频率)中吟唱德国作曲家丹·莫纳克(Doan Manneke)为此创作的音乐。
这个艺术装置行为曾在巴塞罗纳、苏黎世、米兰、荷兰的莱顿市展示,最后一站将安排在2002年1月的纽约中央车站。
约翰·瓦根纳热衷于探索人与技术之间的联系,他如此解释自己的动机:“现代科技听起来冷漠,而且遥远。实际上并非如此。真正问题在于现代科技缺乏真实的触摸感,在《扑通》里,我尝试将我们个人最私密的东西,比如说心跳,与公众空间联系起来。”移动电话在约翰·瓦根纳的工作中启动的,是一种将私人空间接驳到公众空间,甚至是超远程接驳的能力。这些心跳声音以自己的语言表现他们普通真实的一天,所有的活动都被移动电话、网络捕捉到了。
使用移动电话是我们惟一能从任何地方得知这些志愿者真实心跳的方式。这些心跳的不同频率告诉了我们他们一天的活动:工作,运动,进食,以及睡觉等等。
说起网络,约翰·瓦根纳是个乐观主义者,“网络使我想起中世纪的大教堂,因为网络和教堂一样是最具有精神感的地方,在这里我感到宁静,对肉体的疼痛或者悲伤之类的感觉就会消失”。
加利福尼亚大学的肯·戈尔德伯格教授正在研究网络的普遍欺骗性。在他的《花园里的机器人》一书里,戈尔德伯格创造了一个术语:“远程认识论”(telepistemology),一个研究远程信息的哲学概念。他写道:“我们是否正在被欺骗?我们能够知道些什么?我们究竟应该依靠什么作为真正意义上的证据?从亚里士多德、柏拉图这些古老的怀疑论者到网络社会,这依然是认识论的核心问题。”
一个美国网站曾展示了这样的场面:一个男人正通过头盔上的感应器与你的网络连接起来。每个访问这个站点的人,都能投票选择他希望这个男人做什么:比如向前走,向右转,站住还是跟你问好等等。随着特定时间内访问者的增多,这个男人所做的每个行动都是网上访问者投票的多数结果。这几乎可以说是全球合作的最生动范例。
但戈尔德伯格注意到,可靠的网络合作是难以建立的:你看不见其他人正在网站上投票或者其投票的统计结果,因此你永远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事情正在进行。谁能知道你的投票是否确实算数?抑或这个男人不过是根据一个预定计划执行既定程序而已?
网络拓展了无限的可能性,也将可能出现更加复杂的欺骗问题。当我们越来越趋向网络生活时,事实上会引发新的变异了的认识论问题,就像戈尔德伯格说的“远程认识论”。
约翰·瓦格纳和肯·戈尔德伯格只是在网络上正在探索一个更深入的世界范围的无数艺术家中的两位。不论虚拟艺术是正在创造虚幻的乌托邦抑或是成为网络欺骗行为的一部分,通过网络被开启了的可能性是无穷的。即使我们觉得视一桶与“心跳”一起搏动的水纹为“艺术”难以接受,这种对新概念的探索还是让人觉得挺有意思。这些“艺术”概念将继续与新的科技一起膨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