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赛案的情感问题

（文 / 李晨曲 张斌）

(喻志勇 摄)  

(喻志勇 摄)  

康赛股票上市的三年多时间里，一直很平静。康赛公司每年做的年报、中报也非常漂亮，1998年还顺利实施配股计划。

所有的事情在1999年被扯出来。这年3月底，有关部门接到一封举报信--举报康赛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童施建，举报者是康赛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张建萍。

随后，有关部门展开对童施建的外围调查。一位办案人员后来说："当时的情形，就像一竿子捅进了老鼠窝。"仅一个多月，康赛股份的黑盖子就被全部揭开。1999年4月27日，童施建被捕。不久，董事总经理张建萍和监事副总经理陆梅玲先后被捕。随之，参与康赛股票上市交易的一批大大小小的官员被一一供出。

苦孩子童施建

一位与童有些渊源且是童的部下向记者回忆，童施建小时候家境不好，且身体瘦小，在学校里常受人欺负。因此从小就很好强。

这种好强在童施建到康赛的十年里得到充分体现。

童施建是1989年6月入主康赛的，之前他在黄石的另一家著名服装企业"美尔雅"担任副总。据熟识的人说，童是因为不服气才到康赛的，因为在美尔雅并不受重视。失意的时候，童曾对好友说："天地为什么对我不公平？"

到了康赛，童施建有了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

康赛的前身是黄石服装厂，生产T恤衫、中山装，以及承接来料加工等业务。80年代末，黄石服装厂的KG牌T恤衫获得了全国金奖。童施建上任后，提出了一个口号--"把金牌变金钱"。

为了实现"把金牌变金钱"，1990年，童施建做了三件事：注册了康赛牌商标；在全国设经销网点；培养一支得力的经营队伍。

一位康赛的业务员说，当时康赛的销售网络和经营队伍在全国都排得上号。

1990年到1995年，康赛的T恤衫一直卖得很好。

但童施建的目标并不只是做好T恤衫。早在童施建刚上任的时候，就开始筹划企业的股份制改造。他最终完成了股票上市，但这个梦想实现的代价不小。

童张生怨：一段因情生怨的旧故事？

现在仍有许多康赛职工在说起举报人张建萍时都感叹：真没想到是她！

在黄石，熟悉康赛的人都知道，张建萍与童施建是小学同学，在康赛又成了同甘共苦的创业伙伴。童是总经理，张是党委书记。在开始的几年里，两人被认为是黄金搭档。

传闻说：童与张一直感情很好，并都为彼此离了婚。但童施建在到北京进修研究生时认识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并与之结了婚。张因此对童因爱成恨。

一位与他俩都相熟的人告诉记者，童张之间绝不可能是像传闻的那样，因为情感纠葛而反目。这种说法在记者调查中，也未得到确认。

康赛的诸多矛盾纠葛和童张之间矛盾激化过程，目前最可靠的证据是一份由童施建签名的情况说明。该材料标明写于1999年4月18日，而这离童施建被捕只有9天(童施建被捕为1999年4月27日夜)。

1996年年初，康赛成立了一个中外合资企业康赛有限公司。合资方是香港海裕和香港基利，港方以现金出资，中方以投资到康赛股份的股权出资。

但1996年中，康赛股份上市有了希望。童施建认为，如果把康赛集团持有的康赛股份的股权转让给康赛有限，则会影响上市。原投资的2000多万元人民币视作借款。但外方要求，将其投入的资本加利息还给他们，并声称："海裕将采取一切可能的行动捍卫本身的权益。"在当日回给海裕的传真中，童施建希望延期还款，"以保本公司一点面子"。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经人介绍，童施建认识了香港恒洋公司。经商谈后，初步达成合资协议。恒洋方面出面的公司是BVI劲能、星利。外方答应替康赛还钱。在恒洋偿还了海裕一部分钱，并支付了400万退休工人基金后，恒洋提出双方合作收购香港一家上市公司的报告，但要求将康赛6000多万法人股质押。童施建口头承诺同意，但内心并不愿意。

童施建觉得自己还"不能与外方关系搞坏，十分为难"。于是在"某天半夜4点"通知开紧急会议，参加人有"书记张建萍、总会计师李军、副总经理张书吻、董事会秘书吴年有"。会上决定："1.不同意质押；2.方法上不要说公司不同意，就说银行不同意；3.张建萍唱黑脸，我(童施建)唱红脸。"

虽然双方对法人股质押上各执一辞，但在二级市场做康赛自己的股票一事则并不避讳。劲能、星利称：1998年3月29日，在香港召开的康赛有限公司第一次董事会上，"童施建要求我们提供资金炒高康赛股票，以保证1998年可以高价成功配股。"

劲能、星利称，"为保证投入资金的安全性，童提出可由股份公司提供等金额的担保，并建议我们暂缓支付用于购买海裕控股在康赛有限公司股权的资金，也用于此途"。"我们同意为其提供资金，并按照童的要求进行了调度。由于大市下跌，使我们的资金至今被套。"据资料，1998年康赛集团当时以每股12.8元成功配股。

童施建则在材料中认为，"由于问题屡次发生在与外方谈判中，我方的底牌感觉到被对方弄清楚"，"不得不怀疑内部出了问题"。童施建怀疑的目标对准了张建萍。

童认为，张建萍兼任公司经营总经理时，1997年到1998年，股份公司投资经营公司1亿多元，而回款只有不到4000万元，分别由其管理的重庆、上海、武汉、北京分公司全面亏损。"由于她是书记，我不好处理她，但不处理她，就不能处理其他完不成任务的总经理"，于是"我决定调其回总公司，担任由我原兼任的总经理，但张不肯，坚决要当经营公司总经理，而不愿提升当股份公司总经理，并提出了辞职，"双方开始激烈的对抗。童施建称，有人"希望花几百万元买通我"，后来，家里遭到电话"恐吓"，"要我24小时小心些"，"至此，此事件已发生质的变化。已由当初的经济纠纷发展成股权斗争，甚至更为严重。"劲能、星利称，由于不满童施建的"作风蛮横、独断专行"，一批在康赛工作多年的得力骨干，纷纷黯然离开康赛，另谋出路。"在康赛工作近20年的康赛二号人物，党委书记、副董事长、总经理张建萍也提出离开康赛。"

在今年2月27日的庭审中，童施建最后在答辩词中再次表示对张建萍的怀疑："康赛案件有深层次的背景和原因，那就是张建萍和外商勾结，这是一种恶势力的报复行为。为保护国家4亿多的财产不受流失，我只好站了出来。如果说我是坏人，那只能说是更坏的人打倒了坏人。"

张建萍则在最后的答辩词中表示，她不排除对童的诽谤提出控诉。

黄石市原市委书记陈家杰(江山 摄)  

还有一个女人

记者在采访部分康赛职工时，他们都表示对公司的股份运作毫不知情。就是中层干部一层也是知之甚少。一位中层干部说，公司的最高领导层只有六七个人，而这六七个人里，真正知道内幕的也只有童施建、张建萍和陆梅玲而已。

陆梅玲是康赛的第三号人物。

1980年，刚进黄石服装厂的陆梅玲还是一名普通女工。由于工作比较努力，陆先后数次被提拔。到了1995年，陆梅玲被任命为黄石康赛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经理助理兼证券部部长。1996年3月19日，黄石纺织局任命陆为黄石康赛集团有限公司副总经理。

因为是从一个普通女工做起来的，陆梅玲在公司任职期间，对员工都很"亲和"。也有许多职工得到过陆的"恩惠"。

中纪委在查处童施建的案件中，发现有近1000余万元的漏洞。后经初步侦查，发现此案与时任康赛证券部部长的陆梅玲有关。刚开始审讯，陆梅玲否认"贪污"。她说："这些钱我都吃喝了。我一星期在外出差就花20多万元。"经查，陆梅玲在当证券部部长的一年时间里花销竟高达200多万元。

1996年11月，陆曾在童施建认可下，将公司在股市炒作的一个账户上的16.5万股划归己有。在检察笔录中，检察官问陆，童施建为什么要给你16.5万股的股票。

陆说："要是他奖励给我的，要不就是他跟我关系好，送给我的。"

"你跟他(童施建)关系好到什么程度？"

陆沉默了--她说："就是关系非常好。"

据称，陆梅玲也是与童施建关系暧昧的女人之一。在黄石有一句顺口溜说：童施建松松裤，马上提干部。正是这种复杂的利益关系和个人恩怨，促使康赛集团走入绝境并最终东窗事发。但在记者采访过程中，也有不少康赛员工对这种说法坚决反驳，他们认为童施建根本不是媒体上说的那样。康赛的事不是出在童施建跟女人的问题上。而是缺乏一个好的模式，靠的是个人魅力，还是人管人。

康赛上市之路及其新闻

1990.1

黄石服装股份有限公司组建

1993.3

更名为：黄石康赛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时任国家经贸委副主任徐鹏航的妻子与女儿以2万元参加了康赛股份的高息集资，康赛将2万元转为内部职工股；康赛后又为徐家准备了4万元内部职工股。徐答应为康赛股票上市做工作。

1993.12

国家体改委确认其为继续进行规范化股份制企业试点的公开募集公司

1996.3

康赛方面请求时任国家纺织总会会长吴文英帮助公司上市。吴签发中国纺织总会向中国证监会推荐不是中国纺织总会直属企业的该公司股票上市文件

吴的儿子吕某在康赛以每股1元购买10万股内部职工股，股票上市后被陆续抛出，获利89万元。吴在被调查时，督促其子将89万元退出。

1996.8

康赛股票上市前，再次向徐鹏航妻子送去4.36万股内部职工股。股票上市后，康赛应徐鹏航要求，以每股10元的价格将徐家拥有的12.1万股(含分红配股)全部收购。徐家因此获得溢价款113万元。

1996.8.28

康赛股票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

时任湖北省政府副秘书长张维先收受康赛内部职工股5000股。

时任湖北省政府办公厅秘书长的贾虹违规购买内部职工股1万股，并收受康赛公司现金5万元。

时任黄石市市委书记的陈家杰违规购买康赛原始股票5万股，获利35万元。

时任黄石市副市长的某人在以1.39元购买1万股康赛股票后嫌价高，后康赛在配股时多给这位副市长配了1万股，在分红时又送了5000股。康赛案发，他退出了58万元现金。

在康赛股票上市过程中能起部分制约作用的陈某、汪某与祝某分别获利；陈某得到贿赂10多万元，汪某仅向专案组就退出200多万现金，祝某接受贿赂5万股内部职工股。据称当祝某听说汪被捕后突发脑溢血，后成植物人。

2000.10.16

中纪委决定给予吴文英留党察看二年处分。全国政协撤消其全国政协委员、常务委员。

2000.11.14

中纪委建议撤消徐鹏航第15届候补委员职务，给予其留党察看二年处分。监察部报经国务院批准，撤消徐国防科工委副主任职务。

2000.12

湖北省纪委决定给予湖北省政府副秘书长张维先留党察看二年处分，建议省人大依法免去其省人大代表职务，相应撤消其省人大常委会委员、省人大财经委员会副主任职务。

2001.1.4

湖北省纪委决定给予原湖北省民政厅副厅长贾虹留党察看一年、行政撤职处分，降低一档职务工资和一级级别工资，职级降为副厅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