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利班的文化革命？

（文 / 甄芳洁）

阿富汗一官员站在佛像前  

塔利班摧毁佛像必须被制止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要求塔利班停止摧毁佛像(李根兴 摄)  

文明的屠宰场

从2月27日已经控制着95%领土的塔利班领导人奥马尔宣布下令摧毁境内所有的佛像开始，从3月1日起的4天之内，陪着塔利班打了5年仗的坦克、火箭炮、炸药甚至锤子、铲子，都用在了佛像身上。

最让人关注的是阿富汗的佛教中心巴米杨省的两尊世界之最的立式佛雕，这两座最高52.5米和第二高36米的淡红色、淡蓝色的佛像已经在这条古代中西文化交流的要道上矗立了1500多年。

所有关于这两尊已经永远失去的珍品被毁的细节，我们无从得知，因为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这个文明的屠宰场，除了塔利班。

在暴行实施的第二天，塔利班的信息文化部长贾迈勒在喀布尔对新闻媒体说“我们已经消灭了2/3的佛像，塔利班的士兵2日已使用重型大炮，猛轰巴米扬大佛，并已破坏了佛像的头部和腿部。我们正在动用一切可能的办法，争取在余下的两天内达到最终目标。”

惟一为这杯摆在全世界面前的苦咖啡加了点渺茫的糖的，是一家美国媒体的一则报道。该媒体报道说，3月4日，一位塔利班官员说大佛还没有摧毁，只是一切都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进行爆破。

最新的消息是塔利班的公开发言人说摧毁工作已经基本结束，这则给了我们一丝希望的报道，愈来愈像个谎言。

刻骨的无奈

在俄罗斯核潜艇的船员被困海底的时候，我们曾经体验了眼睁睁看着同类去死的感觉。不到一年时间，我们又再次体会这种束手无策的刻骨无奈，这次我们被剥夺的是文明。

一位伦敦的研究阿富汗文化的学者被记者问了一个尖锐的问题：为什么世界这么关心神像被毁，而以前那么多饥寒交迫的阿富汗难民死去，却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怀？

这位学者回答说，因为这些古老的建筑是阿富汗的标志，当你失掉了这些标志，就沦丧了自己的文明，文明是许多代人积淀下来的，当然人的生命也非常重要，她强调。

为保护这些标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3月2日在巴黎召开保护“中亚文化遗产”研讨会，谴责阿富汗塔利班当局摧毁巴米扬“千年大佛”的罪行。总干事松浦晃一郎宣布，为了阻止塔利班造成阿富汗历史文化遗产不可挽回的毀灭，他已派一名特使携联合国信函火速赶往喀布尔。

8国集团随即召开了环境部长会议，谴责这种破坏人类文化遗产的行径。

印度、泰国这些佛教国家说，你们不喜欢这些东西，可以送到我们国家来，我们可以从全人类的角度好好保管。

阿富汗在国际上仅有的三个朋友巴基斯坦、马来西亚、伊朗，也站出来谴责阿富汗的这一举动，让整个伊斯兰世界感到尴尬。

西方文明的商人们，决意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文化问题。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馆长蒙泰贝洛2日打电话给安南，表示愿不惜代价，派遣一个抢救小组前往阿富汗，搬走在那里所有能搬走的佛像，并将其收藏。蒙泰贝洛表示：“我们愿出钱把那些可移动的文物移走。若阿富汗政府同意，我相信罗浮宫博物馆和大英博物馆也会赞成。”

但塔利班可以不顾一切文明的忠告，它的最高领袖赛马尔说，因为穆斯林反对“偶像崇拜”，真主是唯一的，那些佛像受到敬奉是错误的，所以它们必须(被)毁灭。

阿富汗人民抗议奥马尔宣布下令摧毁佛像的暴行(路透社 供图)  

纯洁与“文化革命”

塔利班其实一直生存在困境之中。还在1999年塔利班致“美国人民的信”中便提到，“如果美国倡议的制裁成为联合国的决议，便会发生惊人的事件。”联合国安理会去年12月19日通过决议，要求塔利班毫不拖延地将本·拉丹送交已对他起诉的国家，并立即停止向国际恐怖主义分子及组织提供庇护和训练。在2001年1月19日联合国制裁实施一个月后，塔利班遵守了诺言。

塔利班驻巴基斯坦首席代表扎伊夫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新的制裁使阿富汗面临巨大的经济困境。阿富汗经历了长达22年的内战，近期又爆发30年来最严重的旱灾，阿富汗人一贫如洗。大旱灾又使得数百万农民无法维生，100多万人正面临饥荒威胁。过去一年，有50多万人被迫逃离家园。联合国专员警告说，这场危机随时可能触发大灾难。

而“疲软的国际援助”让阿富汗感到了绝望。也许绝望的塔利班只有选择暴力，来对抗强大的压力。

在文明的碰撞中，尤其是同资本主义、市民社会文明的冲突中，伊斯兰教反而表现出了一股极端的宗教回归。摧毁佛像，其实是塔利班在推行一套最传统的社会规则，企图建立“纯洁伊斯兰社会”的一项文化革命。

面对世界范围内的趋同论，他们认为，真主在某种程度上是真理的化身。

在塔利班炮轰佛像的时候，印度的一些袈裟弟子开始焚烧伊斯兰教的标志，新的冲突因为不尊重而产生。阿富汗不能有娱乐，女性不能读书、工作的社会里，酝酿着一股像冲破自己身上桎梏的黑衣一样强烈的情绪。

一个只有自我的国家，是一个不知道未来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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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利班的“造血功能”

塔利班主要由普什图族人构成，90年代中期才开始兴起，除了一些伊斯兰逊尼派国家鼎力扶持，以及宗教、民族原因外，塔利班本身也有很强的“造血功能”——毒品和走私，成为塔利班开动战争机器的两大经济支柱。

塔利班已把阿富汗经营成当今世界最大的鸦片生产国。由于生活困苦，种罂粟有利可图，很多农民改种罂粟。联合国国际麻醉品管制署称，1998年阿富汗生产了2100吨鸦片，1999年生产了4600吨鸦片。阿富汗目前生产的鸦片是世界其他地方的3倍，其96%的鸦片产自塔利班控制的地区。塔利班又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洛因生产者。塔利班在赫拉特建立了示范农场，农民在那里学习提炼海洛因的最佳方法。鸦片交易商和贩运者必须交纳20%的税，这些税收都流入了塔利班的金库。

毒品交易商经营着阿富汗惟一的银行系统，该系统为农民种植鸦片提供贷款。

塔利班最高领袖奥马尔把打击毒品与联合国对阿的承认挂钩，曾威胁说，“即使阿富汗伊斯兰王国得不到联合国的承认，阿政府和人民也不会害怕经济问题”。塔利班曾通过迪拜非法运进消费品，运出鸦片；与科威特航空公司签约，购买了一架二手波音747飞机用于走私在阿境内修复公路，建加油站，保证走私畅通无阻。如今，贩毒线路的沿途各国吸毒人数大增，联合国官员称，巴基斯坦有500万人，伊朗有300万。贩毒和吸毒破坏了阿周边国家正常的经济、社会生活。(图片除署名外均为本刊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