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你眼中有月亮的颜色
作者：何潇（文 / 何潇）
( 摄影师米歇尔·孔泰1994年为Pomellato拍摄的宣传片 )
在不算宽敞的珠宝展示厅里，我见到了珠宝界的一位神秘人物——Pomellato（宝曼兰朵）的创意总监塞尔吉奥·希尔维斯特（Sergio Silvestris）。在过去的十几年间，他设计了许多广为人知的作品，却从未接受过任何采访。“十几年前，我做了这个决定。接受采访是一件麻烦事。但来了中国，我决定打破这个惯例。因为这是一个新世界，是我还没有探索好的世界，因此我愿意接受采访，重新开始。今天是我第一次接受采访，你是全球第一个。”塞尔吉奥对我说。他是个神情亲切的意大利人，一面说话，一面打开各个珠宝匣子，不时将一些珠宝递过来说：“像这种把弄玩具的姿态，就很好。”
像这名神秘的创意总监一样，Pomellato本身也是神秘的。正如《金融时报》所说：“它可能是意大利保守得最严的秘密。”除非极其了解意大利，或对时尚充满了热情，你可能从来没听说过Pomellato的名字，“因为这是个行家里手才会选的品牌”。当然，如果你是一个对细节观察十分在行的人，大约曾经在安吉丽娜·朱莉的腕上、荷兰女王的指间以及叙利亚第一夫人阿斯玛·阿萨德的耳际发现过Pomellato的闪烁光芒。
1967年，Pomellato诞生在意大利米兰，创始人是皮诺·埃伯里（Pino Rabolini）。在此时的意大利，佩戴珠宝依然是一件十分正式的事。尽管高级成衣的出现，已将服饰的时尚带入了日常生活，但这股风潮并没有普及到珠宝行业。人们只在隆重的场合才会想到珠宝：结婚纪念、洗礼仪式或者首次的圣餐礼。埃伯里希望打破这个惯例，决定将Pomellato打造成“珠宝界的高级成衣”。“所谓的‘成衣’概念，跟价格相对便宜有关系。它同样是精工细作的，但不像那些高高在上的高级珠宝，没有固定的场合概念，可以随时佩戴。穿牛仔裤、穿晚礼服都可以戴，也可以根据季节、心情、环境改变。”塞尔吉奥告诉我。
塞尔吉奥加入Pomellato是在1980年，起初做的并不是设计师的工作。直到现在，他所负责的工作除了产品设计，还有广告创意。“我年轻的时候在广告行业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来加入了Pomellato。一开始，做的是与媒体打交道的事情。第一个任务是与赫尔穆特·牛顿（Helmut Newton）合作的项目，这在当时很创新。”这是一张拍摄于1982年的照片，尽管过去了近30年，照片上的女人看起来依然时髦。她戴着贝雷帽和造型夺目的手链，低头看着坐在身边的哈巴狗。“我做了不少方案，发现很受公众喜欢。但我们最希望的，还是戴珠宝的人与珠宝有共同点。珠宝和人应该相像，否则无法互相选择。”塞尔吉奥对我说。
在Pomellato 2010年的广告摄影中，出现的是英国演员蒂尔达·斯文顿（Tilda Swinton）冷艳的面孔，拍摄者是著名摄影师保罗·罗维西（Paolo Roversi）。将Pomellato历年的广告历史回翻过去，可以看到许多与蒂尔达一样，有着特别气质的女人：凯瑟琳·德纳芙（Catherine Deneuve）、索菲娅·罗兰（Sophia Loren）、卡拉·布吕尼（Carla Bruni）、莫妮卡·贝鲁奇（Monica Bellucci）、克劳迪娅·卡汀娜（Claudia Cardinale）、伊莎贝拉·罗斯莲妮（Isabella Rossellini）、莎尔玛·海雅克（Salma Hayek）、阿瑟丁·阿莱亚（Azzedine Alaia）、鲁契亚诺·帕瓦罗蒂（Luciano Pavarotti）……其中不少集中在1994到1995年，由摄影大师米歇尔·孔泰（Michel Comte）掌镜，即当时颇受关注的Shots项目。
“她们都很特别，有着特立独行的气质和鲜明的个性——这正是我们想要的。”塞尔吉奥对我说。在这些女人中，他最欣赏的是凯瑟琳·德纳芙：“她在十几岁就成了明星，但到现在依然朴素，可以与她聊普通人的事，做饭什么的。我们在阿富汗做一个项目，她答应要来，其他的明星就都答应来，你看她影响力多大。”最好玩的拍摄故事发生在杰拉丁·卓别林（Geraldine Chaplin）身上。“我们正在聊怎么来做，一到酒店，她就跳进了浴缸——咔嚓，照片就这么拍出来了！”在另一则电视广告中，他叫等待的男主角扔掉手中的Pomellato戒指，因为在等待中，男主角发现了所等的人并非心中所想。“我们非常讨厌规定，所以不保守。”塞尔吉奥说。
塞尔吉奥用“自然而然”形容自己从广告创意到珠宝设计的转变，说这是一个“一面做，一面学”的过程。“对我而言，不是首饰设计师出身倒是件好事，这让我可以破坏许多规定。可能是宝石的选择，也可能是颜色的规定或不一样的镶嵌技术。这些东西一开始可能不受欢迎，但这刺激了设计师的想象力，带来了额外的东西。”
( 摄影师赫尔穆特·牛顿1982年为Pomellato拍摄的宣传片 )
Chiave系列诞生在上世纪80年代，Pomellato率先在这个系列里使用了钥匙形状，意为“打开心房”，这浪漫的寓意很快获得了意大利人的喜欢。如今，钥匙形状的模仿款式已经俯拾即是。另一款代表作Nudo，亦是Pomellato被模仿得最多的款式之一。Nudo在意大利语中意为“裸露”，最初诞生在2000年。Pomellato采用了突破当时惯例的底座镶嵌技术，令整颗宝石“裸露”般完整呈现出来，表面看不到任何支撑的痕迹，亦无多余装饰，造型十分干净。“我希望人们看到它的时候，有很自然的感觉，就像是在沙滩散步时，无意间发现的小石头一样。但实际并不是这样，这些简单东西后面，有着非常刻苦的用心。现在很多公司也开始设计这种感觉的珠宝，我们在30年前就开始了。”
上世纪90年代，Pomellato将彩色天然珍稀宝石用于珠宝，以色彩纷呈而闻名。彩色宝石可以制造缤纷的效果，却也容易因为芜杂而流于俗气。塞尔吉奥认为这并不是禁忌，“不是不用，而是该知道怎样使用颜色，这就像所有的事情一样。比如说Valentino的服装，很多都是红色的，但不会有人认为是媚俗。我们使用的宝石都是很好的宝石，不同的颜色也不会给人廉价的感觉。”他说。
( Arabesque系列 )
在关于Pomellato设计风格的众多评述中，较为有趣的一个是将之称为“把Marni服装做成了珠宝”——这显然是从其巨大的轮廓和不规则的造型引发的感慨。另一个相近的描述，称其“充满了巴洛克风格”。“有些设计的确有巴洛克的感觉，但有些与巴洛克没有关系。这些系列就像一个家庭出生的孩子，因而会有一些共同点，比如不规则、特别的颜色。但我所看重的不是这些细节，而是抽象的感觉，这才是把它们连起来的东西。”塞尔吉奥·说，“我在这个行当干了30多年，时常会有不同的感受，因此在细节上也会有些改变。在设计时没有特定的东西，在制作的过程中，我看重仔细。另外，我非常看重材质。”
在Victoria系列里，他选用了一种特别的材质：煤玉。这种材质在维多利亚时期十分流行，被看成是庄重、肃穆的象征。在维多利亚时代，葬礼上佩戴的首饰和珠宝均由煤玉制作。“维多利亚女王本人也非常喜欢这种材料，丈夫去世后，她所佩戴的都是煤玉首饰。现在没什么人用这个了，我们重新把它开发了来用，它的手感很好，而且比石头轻，戴很大的煤玉耳环，也不会觉得沉重。”塞尔吉奥告诉我。
( Arabesque系列 )
Pom Pom系列是塞尔吉奥倾注了最多心血的系列。它像是Pomellato出品的“高级时装”，与Pomellato其他那些“高级成衣”系列不一样的是，Pom Pom系列里的每一款设计，均只有一件，这是因为材质本身的独一性。“我们从印度找到了这些宝石，颜色十分罕见。它什么都包括，颜色、形状还有反射的光芒……这就是我设计的出发点。”
“我最先考虑的东西总是材质本身。”塞尔吉奥一面说，一面从匣中取出一枚硕大的月光石戒指，有87克拉重，售价大约是11.5万英镑。“这个月光石的颜色和形状都很不同寻常。它透着一点蓝色，所以在旁边放上蓝色的钻石是十分自然的。这种宝石代表的含义是什么？就是月亮本身——纯粹，美好。”
( Arabesque系列 )
他将这美丽的东西递过来。这是一枚椭圆形的戒指，当中镶嵌一颗比鸽子蛋略小的月光石，周遭簇拥着细小的蓝宝石。在光的反射下，月白的颜色上溢出幽蓝的影来，宛若一只澄澈的眼睛。在聂鲁达的诗里，有过相似的情境：“要不是因为你的眼睛有着月亮的颜色/有彩虹，有劳动，有火焰的白天的颜色……以及我为之活着的活生生的一切：用不着走那么远我就能看到它们/我看到在你的生命里有着活生生的一切。”■
Pomellato代表系列
( Duna系列 )
Capri系列
Capri系列的颜色让人想起光影浮动的海面。实际上，这个系列的名称正是来自于意大利著名的卡普里岛。那里的海底岩洞经过海水的折射，发出迷人的蓝色光芒。设计师希望用宝石再现这种美景，因而选用了淡蓝色的玉髓和灰粉色的蔷薇石，同时以白水晶和玫瑰金为饰，衬托宝石的色泽。
( Tabou系列 )
Tango系列
Tango系列是以索菲亚·科波拉为代表的“明星红地毯之选”，这或源于它古老的贵族气质。该系列采用了公元8世纪的金饰制作工艺，选择昂贵的白钻与褐钻，铺镶于镀铑银与玫瑰金质地的链圈之上，造型十分复古。成百颗宝石串缀在一起，镶托几乎被全部遮掩。如此设计，令这个系列不仅“贵”，且着实“重”。
( Victoria 系列 )
M'ama non m'ama系列
“M'ama non m'ama”在意大利语里的意思是“爱我，不爱我”。它是Pomellato最便宜的系列，却包含了Pomellato的所有特色：缤纷的色彩、不规则的圆形、简单干净的设计。在意大利，“M'ama non m'ama”是最受欢迎的戒指之一。人们通常一次佩戴多枚，一枚一枚摘下，十分像“花占卜”的过程。
( Nudo系列 )
Ming系列
Ming系列的灵感来自中国古老的皮影戏，由镂空的叶子图案组成，仔细看，每个叶片各不相同。这个系列也可以看成是Pomellato镂空透雕工艺的代表作，此种工艺也出现在其他系列中，原本是从蕾丝花边激发的创作。Ming系列将透雕工艺巧妙地演绎了一番，微妙的光影效果颇具东方气质。全系列采用玫瑰金制作，耳环上点缀褐钻。
( 塞尔吉奥·希尔维斯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