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托尼·斯科特,用质朴挑战惊心
作者:李东然(文 / 李东然)
( 《危情时速》剧照 )
挑战极致的好莱坞旧酒
《危情时速》是好莱坞老将导演托尼·斯科特的新片,毫无悬念地继续动作灾难题材,也是他与老牌的奥斯卡影帝丹泽尔·华盛顿的第五次搭档。但影片事实上的主角,应该是一辆编号777的重型“失控”火车,它呼啸着穿过美国辽阔工业区的村村镇镇,满载易燃有毒化学品,不仅威胁着铁路线上其余列车的安全,一旦脱轨,爆炸将足以把沿线的任何重镇夷为平地。此时,好莱坞那瓶旧酒,平民孤胆英雄的美国梦必然要赶紧端来,稍不同的是,这次的英雄不止一个,既有“老铁路”弗兰克·巴恩(丹泽尔·华盛顿饰),还有刚刚接受了4个月培训的年轻车长威尔·科森(克里斯·派恩饰)。
“改编自真实事件”的字幕隆重地摆在开场,足见创作者的强调现实之意。导演托尼·斯科特告诉本刊,真是零零碎碎地裁剪了四五个类似的真实事件,甚至费尽周折地去探访了相当多的当事人,才确定了这样一个拍摄计划。他告诉本刊记者:“美国这些年里,满载有毒化学品的火车‘溜车’事件,发生了好几回,先是一些新闻报道吸引了我的注意,后来得到的信息堆积起来,越发惊心动魄。但我的上一部片《地铁惊魂》(Pelham 123)也关于火车,人人都觉得我脑子僵住了,但这个故事才是以火车为主角,并且是一辆超乎寻常的火车,每个车头重达60万吨。电影开始时,时速是50公里,最高达到了150公里,轰隆奔鸣的声效犹如痛苦的吼叫,当这一切呈现在银幕上时,既叫人兴奋,又让人恐惧,这电影里,火车是人格化的存在,最大的反派。”
即便如此,当制片人找来了马克·鲍姆贝克后,这个曾经写过《虎胆威龙》等卖座佳片的职业好莱坞编剧,听说操作一个火车题材的动作灾难片的想法,还是顾虑重重。“后来,托尼的故事打动了我,我又用这样的想法说服了自己,太陈旧的事物,看上去反而新鲜!”马克说。
马克的剧本竟然一写两年,但托尼·斯科特说自己30多年的导演生涯里,唯一一次收到剧本之后,毫无意见。“故事简单到极致,叙事内部有股巨大的冲劲,看完后重重感叹‘我的老天’,并且他完全做到了我的想法,在现实主义的范畴内,去强化电影叙事层面上的紧张。人人都知道,在好莱坞,火车最后肯定不会脱轨,所以全部紧张情绪就要诉诸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觉得弗兰克或者威尔会死掉。马克对人物刻画驾轻就熟,写的都是普通人生,退休,误会,和爱人之间关系紧绷,寥寥几笔却铺垫出非常好的心理感受,很好地把紧张转移给观众,有一种天衣无缝的感觉。在我看来,这是可贵的古典主义。”他说。
( 导演托尼·斯科特 )
于是,这位从《壮志凌云》开始,先后拍过《赤色风暴》、《怒火救援》、《绝命大煞星》,有“好莱坞动作大师”美誉的老牌导演,决定用同样古典的方式,开始有关类型极限的挑战。电影拍摄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重工业区的铁路沿线上,从9月一直拍到了圣诞节,为了在银幕上还原出站在铁轨上火车迎面扑来的刺激,“俯、仰、特写,以及环绕和航拍”,整部电影的分镜设计细之又细,导演兴奋地称之为职业生涯里最卓绝的一次冒险。“整部电影是在每小时50到80公里的速度下拍摄完成的,我们做了360度的轨道围绕着火车,摄影机的速度常常是每小时80公里,我们克服了很多技术层面的问题,打破了很多特技摄影的极限。”
冒险甚至不仅在技术层面,主演丹泽尔·华盛顿至今印象深刻。他告诉本刊记者:“当时我们在新奥尔良拍摄,连接新奥尔良和阿尔及尔之间的是高架大桥,为了拍到那些想要的场景,站在桥上是不行的,常常要爬到大桥上,那里距离地面真的已经好几百英尺,很恐怖。但托尼偏偏要上去拍,并且一马当先地就爬上去,我们都知道他是攀岩高手,是有名的肾上腺素成瘾型的冒险狂人。但这不是一回事,我心想,嘿,难道你不知道‘蓝屏’这回事么,但是你知道,结果震撼了我们,拍出来的画面说明一切,这么做确实是有意义的。”
多角度、富层次的镜头,配合眼花缭乱的凌厉剪辑,加之风声呼啸,马达轰鸣,轮胎和铁轨之间撞击、摩擦等等逼真音效,以及火花四溅的视觉刺激,钢铁猛兽扑面袭来的银幕奇效席卷而来。观众往往是大呼惊艳过瘾后,更惊诧分分秒秒竟然都拍得实在,所有一切不借助任何计算机成像。
不仅是“勇气”的质朴
据说,北美内部试映会上,由于托尼·斯科特的上一部作品《地铁惊魂》实在平庸,所以,多数记者毫无期待地等待“老学派们再挣扎”,谁知很快就毫无感觉于时间流逝,看罢不得不承认,在今年圣诞前的档期里,《危情时速》会成为一匹黑马。《底特律新闻》影评人汤姆·朗(Tom Long)开篇写道:“所有的俗曲之上,建立的却是一种足以谓之为勇气的质朴!”
当全世界欢呼虚拟成像技术、3D效果等技术革新对电影的解放时,托尼·斯科特却坚定地告诉本刊:“作为导演,我为能继续真实地拍下一切感到深深的骄傲。我知道这么说,听上去真像是一个老顽固说着蠢话,但对我来说,似乎只能这样。对于电影,我了解我自己的能力,不过在于能把人们放在赛车、飞机或者火车的驾驶室里,看看怎么能用一段货真价实的胶片给记录下来,保留或创造出故事里的惊险,给观众带去些刺激愉悦,这就是我要做的,而不是时髦。以这部电影为例,以每小时80公里狂奔的速度感,至今除了实景拍摄,在虚拟技术层面的操作,必然会产生视觉上的损失。我始终都记得,我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老是在问我,怎么如今电影院里很多镜头‘假’得叫人发笑?我每次请她举例说明,答案基本都是那些CGI镜头,所以对于技术,我的想法是,不排斥,但是谨慎。”
电影里,当胆小的火车公司希望用更保险的方式处理掉事故,28年工龄的老火车机师弗兰克依仗经年经验,不仅对计划做出了最实际准确的判断,并力挽狂澜,展开搏命营救。只挂念经营算计的火车公司老板并不能理解这样的举动,在他看来,已经收到辞退邮件的弗兰克,剩下不足3周的职业前途,完全出师无名,但弗兰克的回应斩钉截铁:“不是为了你们。”
丹泽尔·华盛顿用“少即是多”的成熟演技诠释了平凡、固执,但内心充满温暖的弗兰克,显然,这样一个角色,寄托着托尼·斯科特自己的情感:“任何地方都是如此,铁路公司,好莱坞,没有区别,前进总要有所牺牲,但不管是弗兰克,还是我,都想告诉人们,有的时候,人们在一心朝前的时候,难免自以为是。”
“老员工”用来概括托尼·斯科特的电影人生,同样毫不过分。托尼·斯科特进入电影行业,与哥哥雷德利·斯科特的影响密不可分,十几岁时候,他已经在雷德利·斯科特那至今经典、被收入几乎所有“大师短片集锦”的《男孩和自行车》中“亲情出演”。后来,追随哥哥念了伦敦皇家艺术学院。但是与扬名自科幻恐怖题材,却做到利用《异形》、《银翼杀手》等科幻故事紧密结合时代文化背景,对人性阴暗异化无畏揭露,又拍下《黑雨》、《末路狂花》等的哥哥不同,托尼·斯科特从商业电影导演的角度,与美国社会和好莱坞方式多出几分默契,一部《壮志凌云》不仅捧红了当年名不见经传的汤姆·克鲁斯,甚至创造了“二战”后美国青年应征加入空军人数的最高纪录。
托尼·斯科特说:“我哥哥是更加英国式的,文学上、哲学上的追求更甚于别人。但对我而言,美国是灵感,我喜欢这里的风光、历史,我着迷牛仔身上的硬汉气质。但我不敢说自己是完全美国化的,哪怕是我的电影,但是如果换作一个美国导演去拍,可能又会是另外一种风格,所以我觉得我是退后了一步,反而更加客观地看待和表达了美国,但就电影本身,我热爱古典主义好莱坞的一切。”
托尼·斯科特否认那些“技术抵抗派”的称谓,甚至直言,电影艺术的前进,总是要以技术变革为前提的。他说:“我恐惧的不是技术本身,但我们看到技术成为电影未来的福音时,不能不警惕那种轻巧给电影本身造成的忧患。从约翰·福特、希区柯克至今,几代好莱坞人努力搭建的类型模式、缝合机制,可能从此一文不值。而当影像技术变得廉价,绝大多数人又丧失了讲故事的追求和能力时,无论电影今后消亡于技术层面的杂耍,还是计算机游戏的一种,都是叫人感到担忧的。”■ 危情时速火车质朴犯罪电影挑战恐怖电影好莱坞斯科特武打片托尼剧情片美国电影火车事故弗兰克托尼·斯科特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