酪梨先生是团会走路的牛油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

(文 / 殳俏)

酪梨先生是团会走路的牛油0

酪梨是种值得你用好几个晚上去思索它的食物。首先是名字,其实酪梨当然不是最常用的那一个。Avocado这个英文词可以同时被翻译成多少种中文,那些译者的心思从那些译名里基本上都可以一窥便知。总的来说,最不讨人喜欢的是“鳄梨”,因为没有人愿意把吃进肚子的东西跟鳄鱼联系在一起。但偏偏,这个以貌取人的译者却观察到了它那疙疙瘩瘩的表皮,和那种颇有热带爬行动物质感的深邃颜色。至于后面拖的那一个“梨”字,我想那是根本不动脑筋就给加上去的,因为它不可能被叫做“鳄瓜”,因为不够大,也不可能被叫做“鳄桃”,因为长相不够甜美,那就随便来个“梨”字吧。

另一种翻译是“牛油果”,我想这一位译者,终于关注到了它的内在。“Creamy(奶油感)”是它不同于任何一种别的瓜果的特质。所以很多实质上不爱蔬菜,但内心又像我一样爱自欺欺人的肉食主义者,会说“谁说我不爱素食了,我明明就很粉牛油果”。而那些真正钟情于蔬菜水灵感的人,在第一次切开“牛油果”时,却会被那股非植物所流露出来的鸡蛋味所呛晕。在他们的心中,这玩意儿实在不能算是地地道道的瓜果,只能说,这是一种介于豆腐和蔬菜之间的东西,并且,它怎么看都要比豆腐来得更油。有位旅美营养学家提倡在海外的中国人,可以用酪梨拌豆腐来取代皮蛋豆腐,以解对皮蛋豆腐的相思之情。“并且,这样吃当然更健康,大家总觉得牛油果吃起来像豆腐,但这一次它担当的是替代皮蛋的角色。”好吧,淋上酱油的酪梨,吃起来确实有股子皮蛋味道。

总是有人在强调,酪梨其实是水果,而非蔬菜,但我看不出这种区分的意义在哪里。酪梨明显不是可以随便打开就大口咀嚼的食物,它需要被好好料理。从这一点来说,它更加趋近瓜菜,这也是为什么我最喜欢“酪梨”这个译名的原因。“酪”这个字很符合它内里的质感,比“牛油”来得更含蓄醇厚,“梨”则为它又多添了一丝清新之感。越南有种酪梨奶昔,就是把冰镇酪梨混合牛奶和糖打成一杯淡绿色的浓厚饮料,这是酪梨最接近水果的一种状态了。“酪梨”两字本身就让人联想到奶昔,但“牛油果奶昔”便听着让人觉得别扭,更别提“鳄梨奶昔”了,看花眼的人还会以为是鳄鱼奶昔呢。

酪梨的吃法,也是值得人去深思的。买回几只酪梨,最有成就感的一刻莫过于将它切成两半,伸手掏走那一颗惊悚如大眼珠的酪梨核。接下来,你可以漫不经心地用勺子或叉子将黄绿色的果肉压成粗泥状,加点盐,挤点柠檬汁,就这么厚厚一层涂在全麦面包片上吃;也可以将其切块,微微炙烤几分钟,同样是撒点盐,或是挤点柠檬汁,你就可以欣赏到那些微焦的小边边角角为你呈现出来的犹如烤奶酪一般的香浓和滑嫩感。

酪梨的奇妙之处在于——当盘子里没有肉食的时候,它可以奋不顾身地充当肉食的捉刀手,但一旦将其和肉食放在一起,它又是如此具有奉献精神,坚决当个默默微笑的陪衬人。你可以将其切成一打厚片,直接丢进某盘沙拉里,无论是配着熏烤的鸡肉,还是生鲜的蟹肉,或是弹性十足的虾,它都会保持着不偏不倚的,“让肉食和海鲜更美好”的服务者立场。你也可以将其卷进某一种寿司卷,无论是浓稠酱汁的鳗鱼,还是清淡口味的扇贝,或是肥美丰腴的生金枪鱼腩,它总是深谙“洋娃娃和小熊跳舞”之道,是的,我看起来是有点笨拙的,但我的存在却让这个世界的味道更扎实。

当你就连吃个煎牛肉饼汉堡都情不自禁要加上一些酪梨的时候,你已经是不折不扣的酪梨爱好者了。这个时候,也许你可以学着自己做罐“Guacamole”(墨西哥风味酪梨酱)放在家里冰箱中,吃什么都拿出来蘸一蘸。方法很简单,辣椒、胡椒、芫荽、洋葱粒、番茄粒、酸奶油、青柠檬汁,少许盐,全部跟压成泥状的酪梨拌在一起。试过之后,也许你会对番茄酱什么的,短暂失忆。■ 牛油奶昔美食酪梨水果走路豆腐蔬菜牛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