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班，快乐的主角

（文 / 李鸿谷）

( 6月16日，南非世界杯上热情的球迷 )

C.罗中场得球，沿右路带球猛奔，禁区右侧起球传中，跟进的葡萄牙球员梅雷莱斯怒射，巴西门将塞萨尔侧扑，球路改变，奔向边网⋯⋯这大概是小组赛最后一轮，具有实质性意义的最后一次进攻。门将塞萨尔受伤，接受治疗。此刻，全场“呜呜祖拉”响起，分贝极高。即使邻座，虽然咫尺，也只能眉目传情。

下半场15分钟，C.罗主导的此次进击，算真正的高潮。之前，比赛沉闷；之后，比赛更沉闷。临近比赛结束前10分钟，巴西有一阵疑似攻势，两脚射门，仿佛有破门的可能，但在现场观看，巴西人之漫不经心，实在明显。

如果说场上对阵双方是两个主角，那么，现场观众算得上与比赛双方并列的另一位主角。当C.罗那次攻击失效后，德班体育场的主角开始移位——强分贝长达4分钟的“呜呜祖拉”，象征着观众正式成为此场比赛的主角。所有人此刻都明白，这场球的双方全力以守，目的是不失分，不失分则两队皆出线。之后，观众开始玩起人浪，自己逗自己开心。

很适时，下半场25分钟，体育场播音员报告说这场比赛，现场观众达6.2712万人，大屏幕亦打出这一数字。这是接近九成的上座率。配合播音员的播报，观众的小喇叭更加“呜呜祖拉”。场上早已是垃圾时间，场下则进入狂欢时间。那些化浓妆与奇妆的球迷，开始离开座位，四处顾盼，配合者也起身与他们合影⋯⋯甚至还需要排队等候。

铭刻在德班体育场上的两句中文为：欢迎光临！胜利是肯定的！对巴西，尤其是葡萄牙——平局就能出线，平局才是胜利！双方球迷当然理解，而且配合。上半场虽然沉闷，还有球迷对对方球员的表现伸出中指，挑衅对方球迷，而下半场C.罗完成自己世界杯行程惊艳一击未遂之后，大家接受了这一现实，各自嬉戏起来。对于我等远道而来、渴望一场精彩比赛的“非利益攸关方”，面对这场迹近假球的比赛，生气也白搭，谁让你自己的球队不来南非呢！

( 南非祖鲁人 )

德班的居住者大约接近300万人，这场球，绝大多数是外国球迷，超过70%的是身着黄色球衣的“巴西球迷”。当然，没有可能有这么多真正来自巴西的球迷。比如新浪VIP包厢相邻的另一包厢，全部身着五星巴西队服，却没有一位巴西人。德班体育场的世界杯小组赛，有德国、澳大利亚、西班牙、荷兰、日本、尼日利亚、韩国、葡萄牙和巴西的球队，这里的国际足联专卖店，上述球队，多数有球服出售，但夺冠大热门阿根廷却没有。专卖店里，除了大宗的南非球衣，巴西队队服几乎是其他球队队服的总和。那些滞留在此的德国、澳大利亚，甚至日本、韩国球迷，主要选择，自然是支持巴西。

比赛之于球迷，进球、精彩比赛以及本队的胜利，当然是重要的期待。但以这场比赛观之，胜利之上，球迷自身的快乐才是重要的。

( 6月18日，南非德班，在沙滩上踢足球的青年 )

德班体育场也出售含有酒精的饮料——啤酒，是美国的百威。C.罗表演结束，啤酒销售点又排起长队。世界杯的观赛者，年轻人的比重没有想象中那么高，更多的是“家庭套装”——或者情侣，或者一家数口人。那些年轻的家庭成员，16〜25岁的小伙子，在德班的海滩，号称南非冬天唯一可玩冲浪的黄金海滩玩着冲浪呢。啤酒之下的嘉年华，绿茵场上的比赛以及球员，退为背景。

球迷们的快乐，未必只来自德班体育场。

德班地处南非东南，临印度洋，有条件自称是此次冬季南非世界杯“最温暖的赛场”。约翰内斯堡的夜晚气温降到零下，而这里白天最高温度却能到25摄氏度——在这里冲浪，自是好选择。德班的黄金海滩，林立的酒吧大小电视一应俱全，主要供给的“产品”当然是世界杯；沙滩上还有超大屏幕的广场直播，孩子们在沙滩上踢着球，大人们则散坐各处看直播。进到这处直播广场，也有安检，一切跟真比赛无异。只不过，沙滩上的直播，没有多少人太当回事。玩，才是重要的。

直播广场外的沙滩上，南非当地人做出各种沙雕造型，有德班体育场，也有各种野生动物⋯⋯拍摄可以，但请交钱。虽然这挺商业，但不给钱硬拍，沙雕艺术家也不恼。一项不太当真的经营而已。祖鲁人，南非曾经最强大的一支部落的年轻男女，他们在沙滩广场上独自舞蹈。显然他们渴望被关注，而且没有任何“经营”的意图，一旦有人驻足观看，哪怕只有三五个人，他们立即兴致勃发。以南非历史论，祖鲁人的先祖夏卡·祖鲁，曾在19世纪初统一过南部非洲，这也是唯一的一次。现在的祖鲁舞者，绝非如旅游手册所述，女性不着上装，其实，男性才是祖鲁舞蹈的主要角色——他们的现代舞蹈，也不是祖先荣光的表彰，而是狩猎之乐。出列领舞的男主角，虽故作圆眼怒睁，却也是笑意荡漾。

广场舞蹈，当然也有“批判现实主义”，“狩猎之舞”相对的沙滩另一端，两位黑人男孩则把自己从脸到脚全部涂成白色，演出哑剧。“他们是希望自己变成白人，还是表现现在的白人已变成过去的黑人？”任何类似的问题去问表演者，他们不提供答案，眼帘低垂，用嗓子发出一种奇怪而响亮的啸声。男孩的哑剧是黄金海滩的异数。紧邻祖鲁人的另一队黑人舞蹈，则是矿工舞。如果以中国人的视角看，“矿工舞”确实具有想象力。与此相邻，则是印度人的手势繁复舞蹈。再邻，则又是黑人舞蹈⋯⋯

酒吧还有沙滩正在直播的比赛，以及远道而来的那些把世界杯当做快乐介质的外国旅游者，这些欢快舞蹈着的南非舞者，则又退为背景。

世界杯，如果说快乐也是其中主题之一，显然，主角未必是球场上有功利倾向的各国球员。■ 主角快乐德班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