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唬胆聋威
作者：王小峰（文 / 王小峰）
( Lady Gaga在音乐录像带中的造型 )
最近一年多，美国歌手Lady GaGa非常走红，她走红的原因很简单，大胆的穿着打扮，吸引了公众眼球，要说她唱的歌，也就那么回事，但是她在视觉上让众人饱了眼福。更主要的是，她的出位打扮引起了时尚界的关注，音乐事件变成了时尚话题。如果说在上世纪音乐进入视觉时代，让很多歌星变成了MTV宠儿，是一种必然的话，那么今天电视媒体无论进行什么当量级的视觉轰炸，都已经没有当初的影响力了，公众习惯了歌手在录制MV的时候追求新奇刺激的视觉效果。这种长期视觉轰炸引起的视觉疲劳慢慢让MTV失去了最初的那种关注。
互联网时代的来临，人们追求的已经不是视觉效果，而是你如何与众不同。如果在网络时代想被人关注，传统方式上的传播手段已经不灵了。过去，一家企业想推广自己的产品，首先想到的是媒体，搞定媒体，等于搞定了半壁江山，接下来就是借助媒体把自己的产品信息传得越远越好。传统方式传播必须具备一个前提，那就是它确实具有可传播价值，而这个价值是由企业和媒体操控者共同完成的。比如，可口可乐这样一个众所周知的品牌，它可以借助媒体无孔不入，没有什么媒体可以拒绝它。同样，当年辛普森杀妻案具备悬疑片和警匪片的所有要素，媒体几乎是通过直播方式报道案件全部过程，而辛普森本人作为事件的主角，从来没有邀请过一家媒体或者希望借助媒体来炒作这件事，一切新闻价值都是由事件本身的性质决定的。辛普森在整个事件中只是一个“被主角”。
互联网改变了这个规则，它在技术上完成了由网民自主提供信息的飞跃，即所谓网络进入Web 2.0时代，Web 1.0时代还停留在吸引眼球的阶段，当眼球都侧目过来之后该怎么办？你不能让它离开，这就要求你提供能留住它的内容。但这里面有一个矛盾，传统媒体时代，信息是由媒体单向传播的，而且它是经过严格筛选编排之后传播出去的，它按照公认的信息传播判断标准，可以过滤掉毫无价值的信息。Web 2.0时代，人人都是传播者，这导致信息是海量的，接受信息的人已经没有时间去筛选、判断这些信息是否有价值，是否是自己需要的。但有一点，人们认为可以很自由地接受从前看不到的信息，这是最能吸引他们的。
过去，没有人会注意或有机会能看到两只猫在抢一块肉吃的过程，但是现在，人们可以通过土豆这样的视频网站把两只猫抢夺一块肉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并且看得很过瘾。那么，人们为什么在数十万个视频内容中看到了两只猫抢肉的视频呢？是因为所有Web 2.0的内容都可以设置一个点击量的计算方式，点击量越大的排名越靠前，如果说最初所有的视频内容都处在回零的状态，那么，那一段视频后来靠前，一定是有人多次点击观看过。也就是说，一定会有很多人在漫无目的浏览过程中让这段无聊的视频脱颖而出。这就是今天人们接受信息的方式，它既是由你决定的，也不是由你决定的。判断一条信息是否有价值不是靠人们的判断力，而是关注度。
这个简单的技术设置决定了很多东西：传统媒体筛选、决定信息方式的落伍；所谓有价值的信息取决于大众的无聊；每个人都有机会变成这种技术设置的受益者⋯⋯而作为Web 2.0的一分子，每个提供信息的人都不希望自己提供的那部分信息淹没在信息的汪洋中，都希望能吸引眼球，甚至通过这个来创造价值。
Lady GaGa的搏出位方式，在过去不是没有人做过，甚至做得比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管是埃尔顿·约翰还是戴维·鲍伊，他们的穿着向来是媒体议论的话题，但是他们与Lady GaGa的不同在于，他们的华丽绽放在传统媒体时代，而Lady GaGa占了互联网时代大众肤浅的好奇心释放到极致的便宜。这让她仅仅靠穿着打扮就可以打败众多歌星。
但不管怎么说，Lady GaGa毕竟还是个货真价实的人，还有音乐托着她，走到哪里都还不是一个完全靠Web 2.0放大的符号。在你忽略她的外观之后你还能接受她的音乐。而更多今天以Web 2.0为背景被放大出来的人和事儿也跟虚拟的一样空洞无物。传统媒体在今天显然已经被网络媒体牵着鼻子走了，互联网上的任何被放大的事件都可以转化成传统媒体关注的新闻点。如果我们仔细分析一下网络事件的成因，它都是网络公众与个体协同作案的结果，无聊的人显然喜欢把无聊的事情放大。而这个所谓的Web 2.0，人们并不知道该如何利用它，能掌握的就是利用它成为被关注的对象，甚至不惜任何代价。而公众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既没封顶也没底线，海阔天高，鱼跃鸟飞。当一起起网络事件发生，你会发现，人们关注和争论的焦点永远是最不值得争论的话题，从“芙蓉姐姐”开始，这个大幕拉开后，一直到眼下的“凤姐”和“伪娘”，互联网彻底变成了下螺旋式的无聊循环。反过来，那些想登上舞台接受全世界最无聊心态洗礼的人，仅仅具备虎胆龙威还不行，还要唬胆聋威，你必须用最缺心眼儿的胆量和充耳不闻的勇气面对来自各方冷热无度的话语冲击，方能成为人上人，能因此成名的都是无聊的极品。■ gaga胆聋威世说新语传统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