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的种族和解困剧

( 4月9日，支持者来到芬特斯多普的教堂为尤金·特雷布兰奇举行葬礼 )

4月3日，69岁的尤金·特雷布兰奇在其所属的农场内被杀害。南非警方称，两名犯罪嫌疑人年龄分别是16岁和21岁，他们作案后随即通过电话报案，并表示特雷布兰奇拖欠二人共约82美元的工资。

这场原本简单的因劳资纠纷而引发的命案在南非引起了轩然大波。AWB发言人称，特雷布兰奇遇害其实是“黑人在向白人宣战”，他甚至宣称AWB将会找机会为特雷布兰奇复仇。南非最大反对党“民主联盟”领导人齐勒指出，特雷布兰奇的死将分化这个国家并激化已经蔓延的种族紧张局势。为了避免事件升级，南非总统祖马4日发表声明，谴责暴力实施者，呼吁民众和各政党保持冷静，通过法制手段解决问题，以避免更多暴力事件发生。

“特雷布兰奇的死为极右势力提供了新的动机，这对于6月份将举行的世界杯来说是一个严峻的问题。”南非政治分析师内森·迪纳特向本刊指出。

他告诉本刊：“特雷布兰奇领导AWB在1993年暴风骤雨般地解除种族隔离谈判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随着种族隔离的取消，他和其党派的影响力也逐渐降低。对于大多数南非人来说，他代表的是种族主义的过去；对少部分人来说，他一直在试图捍卫白人保守派群体的利益。”“现在，右翼党派发现他们找到了一个得以大声疾呼的机会。当然，他们也试图把这起事件和其他两起事件联系起来。”美国加州大学教授戴维·高德伯格指出，“一是，自1994年种族隔离解除以来，约3000名白人农场主和他们的家人被黑人杀害。二是，他们认为这起谋杀案与非洲人国民大会青年联盟领导人朱利叶斯·玛勒玛最近公开吟唱关于种族斗争时期的歌曲《杀死布尔人》有关。”“布尔人指农场主、南非白人。”迪纳特说，“非国大目前已经对这首歌下了禁令。”

5日，非国大否认特雷布兰奇的死与非国大青年联盟有关。“玛勒玛是一个充满争议同时曝光率很高的人物。”迪纳特告诉本刊，“这周，玛勒玛访问津巴布韦时同样加剧了种族间的紧张。津巴布韦曾经强制驱逐白人农场主，将农场交给黑人。玛勒玛赞同这项政策。虽然这并不意味着是政府的政策，但仍让南非白人农场主感到害怕。”

“玛勒玛高唱‘杀死布尔人’的行为是在南非政治中打‘种族牌’。”南非开普敦大学教授杰里米·希金斯向本刊指出。“玛勒玛是在寻求聚光灯和提升个人政治实力，希望能建立一批自己的追随者。他把这看做是追求政治资本的方式。”高德伯格说，“而现在，极右翼派别正反过来通过这些事件来实现自己的复兴。”

政治争夺的背后是社会经济文化背景下南非复杂的种族关系。“近些年，南非的种族紧张在加剧。”美国密歇根大学南非问题专家亚当·阿什福斯告诉本刊，“白人感到自己在国家事务中越来越边缘化，财产和权利都十分脆弱；而大多数黑人则开始感到，自己并没有从自由中获得太多好处。”“南非人口的80%是黑人。在1994年以前，黑人的教育条件很差，而白人则拥有优越的教育和工作机会。种族隔离结束以后，非国大政府在政策上做出了很多改变，但是目前其效果仍有限。”迪纳特说，“每年都有更多的钱投入到教育上，但黑人青年的失业率仍高达50%，全国失业率为26%。而由于教育水平和技能的差异，白人的失业率只有5%到10%。很少有黑人能够完成高中学业，更少的一些人才能进入大学。政府有一项计划旨在给黑人青年优先的就业权。这项计划原本是用于扭转不平衡的，但造成了白人的不满，他们觉得被歧视了。在国家教育和就业问题得到解决以前，种族问题将很难被抽离出来。”

“种族主义在南非已经不像曾经那样流行了。”高德伯格说。但南非种族关系研究会主任弗兰·克隆杰提醒说，非国大政府必须谨慎处理政府与白人群体的关系：“政府在很大程度上依靠白人纳税者的税收来平衡收支，整个国家的粮食供给也几乎完全依靠小部分白人农场主的生产。同时白人仍是这个国家技术力量的中坚。最重要的是，上世纪90年代以来，绝大多数白人都是温和的，他们也愿意和政府合作建立一个开放的、非种族的、繁荣的南非。而放弃这种合作对非国大领导国家走向繁荣民主来说将是致命的障碍。”■（文 / 徐菁菁） 种族解困南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