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与爱丽丝

“那所房屋前面有一棵树，树下放着一张摆好了茶点的桌子，那只三月里的野兔和那位制帽匠正在那儿享用下午茶。他们两个之间躺着一只榛睡鼠，睡得正酣。而那两位就干脆把榛睡鼠当作一个靠垫来使用，各自把一只胳膊肘搁在它的身上，越过它的头顶互相交谈。‘对于那只榛睡鼠来说，这一定不是那么舒服的，’爱丽丝心想，‘只不过它睡得正香，所以我猜它也不是那么地介意。’”

听着《爱丽丝漫游仙境》长大的小女生必定在长大后也梦想着一次仙境中的下午茶，纽约上西区的Alice's Tea Cup（爱丽丝茶盅）便满足了这样的幻想——一对爱茶成痴的姐妹将毕生对下午茶的挚爱都投入到这间看上去空间狭小、不露锋芒的茶室中，用满墙的爱丽丝童话中的人物和场景装饰出一个甜而不腻，老式却又不过时的温馨仙境。这里的主打自然是茶，翻开写得密密麻麻的茶单，茶类选择竟有一百余种，而用来配茶的茶点也精彩纷呈，且都用了《爱丽丝漫游仙境》中的人物来命名。如一份“The Mad Hatter”套餐就包括了任选的一壶茶、一份配着德文郡奶油和果酱的松饼、两份三明治、一份茶味水果挞法式脆皮布丁和一盘刚出炉的小饼干，足够撑饱一个懒洋洋的下午了。

我造访Alice's Tea Cup的那个下午，恰逢阴雨绵绵，从出租车上下来，一开始还担心找不到这家迷你小店，但看到一扇小门前排队的人群，便知道就是这里没错。原来这里今天正召开小孩子的生日派对，占去了店内一大半的座位，这就使得等位更加漫长。我不愿傻站苦等，所以在附近街区溜达了半小时之后，才接到电话说，现在有位了。而进入小店的第一感觉是，这里真是个女性世界，店内的顾客除了一群今天过生日的叽叽喳喳的小女孩之外，有时髦的妈妈带着十几岁的女孩促膝谈心的，有中年女强人穿着工作套装谈生意的，更有三四个头发全白的老太太戴着珍珠项链轻声细语八卦，一时间令人觉得好像走进了布满蕾丝装饰的老祖母的起居室。鲜有一两位男士，无一例外是陪着女伴来此聊天的，坐姿显得都不是那么地自在，其面前摆着的装饰着小猫咪的茶壶也显得滑稽可笑。更有不知趣的男士，来这里没有点茶，而是顺手点了平时习惯喝的咖啡，结果就被送上了一个写有大大的“Loser”（失败者）的咖啡杯，更让人哭笑不得。

但话说到了Alice's Tea Cup不喝茶，那也真是一种损失，因为这里陈列的一百多种红茶都是店主姐妹从世界各地搜寻来的好货，爱丽丝当年在仙境里，可是喝不到这么讲究的茶。招牌的Rooibos Bourbon来自南非，因为茶叶特别细腻，所以只能摒弃传统的金属滤茶器，而改用棉质滤茶器来过滤。这种茶的味道带着浓重的香草味，夹杂淡淡烟草味，味觉上非常奇妙。我期待的是这家的自制松饼，又赶上天气阴冷，便点了暖人心扉的巧克力松露茶来抚慰自己冰冷的手脚。吃完松饼之后意犹未尽，又要了“红丝绒”味的纸杯蛋糕，蜜甜配浓香，真是让人大大满足，仿佛在阴霾天气中见到了金色的太阳。

在旧金山，我也撞入过一家爱丽丝主题的可爱小茶室，名字叫做“Crown and Crumpet”，意为“皇冠和烤饼”。Crumpet是一种圆形的小烤饼，要趁热抹上黄油才好吃。这家小店开设于一间过去的巧克力制造厂中，看上去像个漂亮的小客厅，粉色格调，玫瑰花桌布，布满了镜子和糖果的装饰。与纽约的Alice's Tea Cup不同的是，这里的爱丽丝形象看上去更摩登一点，更类似于日本漫画家画出的爱丽丝，长腿、蓝色头发、齐刘海，还有个大胸部。不过这丝毫也不减少爱丽丝迷们对这家店的热爱，许多“粉丝”，甚至是上了年纪的老妇人“粉丝”，都争相到这里喝茶聊天。这里甚至还出售一些逗趣而具有点反叛意味的爱丽丝纪念品，比如做成松饼模样的爱丽丝小内裤。所以说，谁说漫游仙境只是淑女的专利呢。但对那些当代爱丽丝来说，也许她们更想要的，是一条制帽匠的内裤吧。■（文 / 殳俏） 爱丽丝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