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吴季刚

（文 / 何潇）

( 吴季刚 )

“那么，你现在已经见到奥巴马夫人了么？”几句寒暄过后，我提问吴季刚（Jason Wu）道。“哦，还没有。”他简单地回答，便结束了这个问题，似乎不打算深入谈论。“我的下一个计划？我有一些设计需要做。”他看起来更乐意谈未来之事，手中的香槟杯轻轻晃动了一下，“明年春天我有新季的时装需要发布，现在就要开始着手准备了；另外，我还有一些其他项目需要设计，这些也是接下来需要我忙的。”在此之前，我曾经向吴季刚中国之行的邀请方询问过他何时能空闲下来，得到的回答是：“这得等到明年3月。”

与西方人——或多数自小在西方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华裔青年不尽相同的是，吴季刚说起话来波澜不惊，面部表情算不得丰富，亦无过多的肢体语言。这让他在人群中显得沉稳而安静。他本来是南方人中常见的那种小个子，因为懂得挑选，在一身线条利落的西装掩饰下，倒也显得身量合宜。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他十分干净的眼睛——罗兰•巴特形容这类“东方眼睛”时比喻说，就像是一张白纸上剪开的两条线。

吴季刚现在是纽约时尚圈里炙手可热的设计师，是纽约上城名流圈里的红人，亦是媒体热衷讨论的人物——这源于一条裙子的功劳。今年1月，米歇尔•奥巴马身着吴季刚设计的一袭单肩白色水晶礼服裙出现在总统就职仪式的舞会上，原本寂寂的华裔设计师在一夜之间成了名人。第一夫人对这个年轻人青睐有加。在过去的一年间，这位被许多人看成是“杰奎琳接班人”的时髦夫人，不时身着吴季刚设计的服装出现。3月，米歇尔登上了美版《Vogue》的封面，她的选择是一袭玫红色无袖连衣裙，依然出自吴季刚的手笔。吴季刚在媒体那里得了一个头衔：“米歇尔•奥巴马最宠爱的设计师。”

时尚圈里时常能听到因一次钦点而就此成名的故事。譬如，另一位华裔设计师菲利普•林（Phillip Lim），在一个清晨接到《Vogue》主编安娜•温图尔（Anna Wintour）的电话，职业生涯自此出现了拐点。吴季刚得到的这一次拐点更具意味，它不仅改变了这个青年的人生，因为时刻特殊，还让其得与就职典礼一道被写进历史。“我当时正在家里吃比萨，完全没有想到会是我的裙子，这真是个惊喜。”吴季刚在后来的采访中回忆说，“能成为美国历史的一部分实在太棒了，它是无价的。”至于在《Vouge》封面上发现总统夫人穿着自己设计的裙子，他的反应是：“老天，我想我认得那条裙子，它是我做的！”

我见到吴季刚，是在连卡佛为其举办的个人酒会上。这是一个规模不大的酒会，不时有一些旧识过来与他打招呼：“Jason，我听说你会中文！”另外一些与他不那么熟识的人，则更爱谈论设计师的年少成名，“他看起来真年轻，听说今年才26岁！”——实际上，这是一个已经过了期的信息。就在这场酒会举办的十几天前，吴季刚在纽约开了另外一个晚餐派对，作为自己27岁生日的庆祝。“我现在已经27岁了，再也不是年轻设计师了！”吴季刚在这个生日派对上说。

( Jason Wu的服装作品 )

2006年，吴季刚在家庭的资助下成立了自己的品牌。当年２月，他举行了第一个时装发布会——这距离他的一举成名不到3年。因为年轻，他的故事并不如何复杂，经历却相当丰富，或者可以说，他有一个“世界地图式的人生”。吴季刚出生在台湾，父母均为生意人，９岁时，他随家人一起搬到加拿大的温哥华，开始阅读时尚杂志，“作为英语学习的方式”。５年后，他到了日本，在东京学雕塑；高中三年级，他来到巴黎，打定了要成为时装设计师的主意。随后，他进入纽约最负盛名的帕森斯设计学院（Parsons School of Design），正式开始学习服装设计。总统就职典礼后，他成了母校引以为傲的学生。帕森斯学院贴出通告，将吴季刚等为总统夫人设计过服装的学生名字一一列上：“均毕业于帕森斯学院。”

吴季刚愿意跟人谈论他的母亲，喜欢Moleskin小本与英国松饼，热衷于制作美国派——了解这些癖好的人大约不多；他还很热爱芭比娃娃——知道这个癖好的人着实不少。实际上，他的设计生涯是从娃娃开始的。9岁时，他开始用娃娃做模特，学习怎样缝纫和绘制时装草图。在成为服装设计师之前，他已在娃娃设计界打出了一些名声——此时的他甚至尚未成年。1998年，他因在一次娃娃设计比赛中夺冠，被Integrity玩具公司的总裁看中，被邀请为公司的兼职设计师。17岁时，他成了公司的全职创意总监，在之后的时间里，他将这个原来的大卖场品牌彻底改造成了高端品牌。直到现在，吴季刚在娃娃设计界依然是一个著名的名字。

在酒会上，我看到了吴季刚近几季的设计。服装走的依然是实穿路线，风格浪漫怀旧，规矩里透着些无伤大雅的调皮，令人想起大家族里那些好女孩。一件真丝面料的短袖上衣上，布满了细小印花，靠近了看，却是童话书里的插画图案。还有一些富于空间感的裙子，像是受到了近年来建筑风的影响，颜色亮丽。“我在春季系列里玩了一把色彩与古怪元素。灵感是从艺术家塔拉•多娜文（Tara Donovan）的现代装置艺术上来的，她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我在想，为什么在她的手里，即使是最为普通的材料也能够转变成雕塑式的作品？”吴季刚谈到新季设计的时候说，“还有一个灵感来源，是蒂姆•伯顿电影里的一个女主角，《圣诞夜惊魂》（The Nightmare Before Christmas）里的萨莉”。

与许多同年的青年比，吴季刚显得老成。这种老成体现在他的设计上，也解释了为什么他能吸引来上东区的客人。除了米歇尔•奥巴马之外，吴季刚的VIP名单里还有凯蒂•霍尔姆斯(Katie Holmes)、伊万卡•特朗普(Ivanka Trump)、黛安•克鲁格(Diane Kruger)，以及莉顿•梅斯特(Leighton Meester)——因为《八卦天后》中布莱尔•瓦尔多夫(Blair Waldorf)一角的深入人心，这位年轻姑娘现在已经被看做是上城风格的最佳着装模板了，而吴季刚的设计正有些冲着上城来的意味。作品以女性化的沙漏轮廓为设计重点，使用价值不菲的高档面料，对细节的精致十分看重。这是一种将日常穿着与高级时装融为一体的做法，设计师没有大肆渲染设计理念，更强调服装对穿着者身体的修饰作用。这种折中主义的方式，在许多华裔设计师身上都能看得到。

媒体用“时尚宠儿”来称呼吴季刚。在许多人眼中，他是一个被命运眷顾的人，在27岁的年纪上，他的收获已经十分丰裕了。他拥有自己的服装品牌，每年在纽约时装周上发布两次自己的设计作品，呼风唤雨的安娜•温图尔也来看他的秀。吴季刚的工作室位于纽约西37街上，小巧而干净——他曾在这里为奥巴马夫人设计过就职典礼上的礼服，如今，他在这里设计自己的新季作品。他的时装系列已经进入世界各地最昂贵的百货店：纽约的波道夫•古德曼(Bergdorf Goodman)、伦敦的Browns⋯⋯售价不菲，销售却不错；去年，他获得了国际时尚集团新星大奖，并入围了美国时尚基金奖。

我问他是否如当初一样，对娃娃充满热情，回答是肯定的。不久前，他在巴黎著名的时尚精品店科莱特（Colette）里推出了Jason Wu娃娃。“我的娃娃在中国可能买不到，在日本有的。我跟日本的一个品牌有合作，接下来会在那里推出娃娃。”吴季刚对我说。一会儿，有人在另一边向他招手，他便穿过人群过去，背影依然是个男孩。酒会过半的时候，我再次寻找他，发现他已不见了踪影。房间里的热闹没有消减半分，很少人发现派对主角早已悄然离场。■ 宠儿吴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