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是块骨头

（文 / 李落落）

赵本山说，追求了一辈子幸福，到老了才知道幸福就是遭罪。后来，我的战友W也常爱说这句话。

W虽然也来自农村，但在部队是很有靠山的，可考了四次才最终考上军校。他并不是一个很笨的人，要到超期服役两年才戴上红一片的肩牌，是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把大量的精力用在给女同学C写情书而不是补习文化课上。他几乎每周都要写上十几页，要是在一般连队，就那钢笔字和文笔，早挑去当文书了。

有一回，W告诉我说，他准备私自离队去找C，向我借钱买火车票。我哪里有钱借给他，就劝他千万不要想不开，私自离队的错误是很严重的。W有点呆呆痴痴的，他自言自语地说，你不借钱算了，我自己有办法弄钱。我问他到哪里弄。他说：卖脸。他说：我到车站去，把脸伸在那里，一块钱一巴掌，我就不信没有人光顾。

W和C的鸿雁往来当年在我们部队树立了最为醒目的浪漫旗帜。可W军校毕业以后，和他结婚的却是驻地一个什么官员的女儿，而不是他的那位女同学。我们这些知道他根底的人都说，W，可惜你当年的那个浪漫了。W很沧桑地告诉我们：浪漫值个屁，幸福才是最重要的。W当排长时结的婚，不但有房，有全套家具和家电，结婚不久还花7000多块买了一部手机。但我再没有从他脸上看到过当年收到C来信时的兴奋和幸福。

W说浪漫是个屁，但巴塞尔姆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浪漫故事”是块“热气腾腾”的肉，只是常常被“常识这淡而无味的卤汁所冷却”。

我老婆的一个女同学，30岁了还没有结婚，这在小镇上很不正常。不过她心态很好，整天乐乐呵呵的。去年，她终于结婚了，和她的一个初中同学。这个初中同学在和她结婚的时候，已经有三个女儿在身边。但她还是那么乐呵，她对他说：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好歹也算有礼物给我，而且是“三金”，一个都不少。

她的家人都反对。她父亲跟她哥哥都不允许她再踏进娘家半步。我老婆过去跟她关系不错，这次也很诧异，说她这个人不像是个傻子呀，怎么做件傻事要蓄谋这么久，而且闹得动静这么大。

看来浪漫真的是块肥肉，能让她嘴角流油，心里溢蜜。

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浪漫其实就是一块骨头，没有肉吃的时候，咬着骨头不放，能把它啃得像砂纸打过的一样光。一旦有了肉，就把骨头忘了，除非吃腻了大肉，才会想起来骨头的美妙。这是一位卖鸭脖子的老兄跟我聊的。他说，看见没有，那些搞第三者的，都是这个心态。■ 浪漫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