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家与商人沃尔特·胡克斯坦德

（文 / 李晶晶）

( 金 越窑青瓷扁壶 )

沃尔特·胡克斯坦德(Walter Hochstadter)这张拍摄于40岁时的照片，像极了美国好莱坞30年代当红男影星克拉克·盖博，迷人性感的八字胡，梳理得一丝不乱的头发，微微上翘的嘴角，不经意间露出的坏坏笑容。如果沃尔特去了好莱坞，说不定也能红极一时，不过他的爱好可不在这。

沃尔特是个很幸运的人，他一生都在做与自己兴趣爱好相关的事情，就是全世界旅行并寻找、收藏中国艺术品。他的足迹遍及亚洲、欧洲，赚到的钱都花在了全球各地的长期旅行中。沃尔特1914年出生在德国南部奥格斯堡市，关于他为什么会爱上中国和中国的艺术品，现在已经无法了解。2007年，沃尔特逝世于澳大利亚阿德莱德。

好在沃尔特有个习惯，就是会将自己所有用完的护照、每到一个地方的明信片以及历来重要的信件证书都保存完好。这个习惯让我们能清楚直观地看到他的经历。“北平华文学校入学通知”——1935年夏天，20岁出头的沃尔特来到了北京，在华文学校开始了他的中文学习。对一个外国人来说，即便是在今天，学习中文也非易事，何况沃尔特所在的那个年代。沃尔特的中文学习并没有停留在课堂上，他开始探访各地窑址和陶瓷生产中心，职业生涯就此开始。

仅一年时间，沃尔特便与琉璃厂当时最大的几家古董商成了商业伙伴，如雅文斋的萧书农、同益恒的张彬卿等。1938年沃尔特在纽约设立了一个办事处，以此为中心，频繁往返于中国与美国之间，寻找优质古董，直到80年代末。新中国成立后，沃尔特在香港地区定居，直到1997年搬到澳大利亚的阿德莱德。

事实上，沃尔特并非纯粹意义上的古董商人，他在中国艺术品方面的鉴赏能力众所周知，同时也有广泛的收藏。但这对一个商人兼收藏家来说是很难处理的，留什么？卖什么？往往会陷入两难的境地。真正的古董商对古董没有情感投入，哪类古董行情好、价格高，赶紧拿出来卖，到最后上了岁数，生意不做的时候，家里剩下的都是“库底子”——卖不出去的货。沃尔特则不同，他对艺术品有难以割舍的情感，在生前收藏了一批质量极高的古董，这就得要求秘不示人。试想，如果你是客人，知道商家有好东西藏而不卖，会是什么心情呢！

( 黄釉盘口瓶 )

更何况沃尔特的客户很多都是活跃在美国收藏界的知名藏家，有国际奥委会委员同时也是艺术收藏家和慈善家的艾弗里·布伦戴奇（Avery Brundage），和王己迁、美国参议员弗朗西斯·格林（Francis Green）、戴润斋、理查德·霍巴特等。他向客户出售陶瓷、青铜器、玉器，以及中国古代书画，同时也向芝加哥艺术学院、托莱多艺术馆、弗利尔艺术博物馆、克利夫兰艺术博物馆和纳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出售艺术品。

纽约佳士得在今年3月推出了一批沃尔特·胡克斯坦德的藏品进行拍卖，数量不算太多，但每件都是精品，堪称博物馆级别。其中包括一件罕有的明永乐青花花果灵芝纹大盘，此盘保存完好，是明朝初年制瓷工艺巅峰时期的佳作。这种式样的青花盘，全世界仅存两件，另一件现藏上海博物馆。

( 唐/宋 青瓷四足炉 )

其他稀世珍宝包括北宋时期磁州窑雕花盘口瓶，瓶上牡丹花的枝叶和花瓣被雕画得栩栩如生，有登封窑的刻花风格。盘口瓶因瓶口为盘状而得名，在当时生产的量就非常少，因为制作起来费时且成本高。细长的颈容易折断，盘状的盘口，使用起来不是太方便，不易保存，能完好保存到现在的数量极其有限。据推测，这种形制的瓶子应该是由游牧民族传来，现在所能见到相似的磁州窑盘口瓶有礼来（Eli Lilly）夫妇捐献给印第安纳波利斯艺术博物馆以及弗利尔艺术博物馆的馆藏。同时还有一个隋唐时期(6～7世纪)的白釉烛台，这个白釉烛台受西域文化影响明显。另一个同样的白釉烛台，出土于1970年，现收藏于湖北省博物馆，而沃尔特收藏这个的时间恰巧也是在1970年。还有全世界仅见一件的明宣德剔红镌刻填金“大明宣德年制”六字横款蟋蟀罐。

“永乐青花花果灵芝纹大盘拍200多万美元很正常，市场上现在就认这个。”“白釉烛台估的3万美元，拍完加佣金才这个价，太便宜了。磁州窑雕花盘口瓶拍得也便宜。”“历史上哪买得着呀？”……与业内一些专家、收藏家聊过后，大家的看法挺一致。像白釉烛台、磁州窑雕花盘口瓶这类古董，在它们所存在的年代里本来就少，能经历过风风雨雨保存到今天的就更少了。有藏家回忆，近10年来国内的拍卖市场就没有见到过。现在有很多新兴的收藏家崛起，可是他们缺乏对历史的学习与沉淀，对这类历史上本来就很难遇见的古董不懂不认。

( 宋/金 黑釉线条罐 )

“像我们这些七老八十的老头，或者是比我们更老派的收藏家，注重的是文化表现力，而不强调它的经济价值，即使在这些古董价位很高的时候，也不会去揣摩它们的价格趋势。当时的古董商们，在经营中也会注重文化特性明显的物品，因为他们面对的收藏家是有功底的。”一位年长的收藏家如此说。

其实今天做古董生意，已经不能与沃尔特他们那个年代比了。信息的发达及公开，使得古董生意的利润相对它自己来说，变低了。原来的老话是说“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沃尔特当时从北京前往纽约，往返一次大约需要四五十天时间，信息传达慢且不共享，因此古董行的利润奇高，沃尔特由此也能按照当时的最高境界来进行自己的收藏。他的鉴赏力也使他成为哈佛艺术博物馆、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等众多机构的顾问和研究员。收藏家与商人，沃尔特都能演绎得完美无瑕。■

( 北齐/隋 青瓷烛台 )

( 齐/唐 白釉烛台 )

( 明永乐 青花花果灵芝纹大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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