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们为什么会迷路?
作者:三联生活周刊(文 / 小贝)
加拿大滑铁卢大学行为神经学家科林·埃拉德说,我们容易迷路是因为我们头脑中的地图通常是不准确的,因为我们倾向于把事物尽力缩减到简单的秩序。弯曲的地方,我们会把它们拉直;有奇怪的角度的地方,我们把它们变成正常的角度,如正方形。我们这么做是因为这样能减少记忆的重负,记住简单的几何形状更加容易。
埃拉德在《为何我们去得了月球却会在商场里迷路》一书中分析了人类空间认知能力的缺陷。现代生活中有很多导航设备,从谷歌地图到苹果手机,埃拉德认为,对这些设备的需要表明我们已经迷失了。这些设备能发挥作用,我们能够辨认地图,首先需要我们具有空间认知能力,而我们已经不可救药地跟我们的环境分离了,所以我们的大脑才需要GPS帮助我们穿街过巷。
埃拉德认为,使用GPS使我们专注于屏幕上的指示,变得对外部世界更加熟视无睹。丧失方位感有严重的后果:“如果我们认为自己不是处在此时此地,这会使我们很难把自己的活动与其全球性的后果联系起来。我们认为自己跟环境恶化和冰盖融化无关,因为对我们来说,空间是碎片化的。”
埃拉德说,他写这本书的缘起是他在研究动物时发现,它们有着惊人的导航技巧。他认为,人类抽象的天分、想象不存在的地方和空间能力有一个隐含的代价:使我们大脑中关于外部世界的地图在进化过程中变得越来越粗疏。不像昆虫,我们不能跟踪极光的模式;不像红海龟,我们注意不到磁场;不像鹅,我们不善于整合路径。山雀可以在近8万个地方存储食物,然后像我们能找到冰箱一样再找到它们,人类却有时连钥匙都找不到。埃拉德建议家长让孩子少看电视,这样他们就能“建立起跟街区尽头的枫树的联系”。另一位神经科学家约翰·莱尔则认为,让孩子们观察厨房桌台上的蚂蚁,会更有趣,对认路更有帮助。
埃拉德指出,我们的空间认知能力是可以加以提高的。南太平洋上普鲁瓦岛的海员能根据涌浪的模式在辽阔的海洋上辨明方向,住在没有标识物的雪原上的因纽特人把风向当做指南针,贝都因人按照星辰的运行穿越沙漠。我们能够很容易地想象我们处在另一个地方,这表明我们有很强的、动物不具备的空间认知能力,但我们天生的导航能力缺乏练习,我们转而绘制复杂的地图、竖立路牌。我们迷路最糟糕的结果不过是需要问路,而对动物来说,迷路的结果会是致命的。
人类有两种基本的认路方式:使用主方向(东、西、南、北)和使用地标,两者的区别通常被看做男女之间认路的区别。有人说,女性更有可能通过地标来认路,男性更有可能用主方向导航。对此埃拉德指出,这两种模式的优劣取决于所处的环境。有些地方用主方向来认路是无效的,比如伦敦和巴黎这样的一体化布局的城市。但像曼哈顿这样网格化的城市,主方向模式会更有效。另外,城市中的路牌如果其南北方向跟行人面对的方向不同时,反而让人更加糊涂。
该书的第二部分从导航转向了空间设计,作者将晦涩的科学理论转化成了实践智慧。比如,为什么我们会被建筑物内某些特定的地方吸引?答案跟建筑师所说的视域有关,视域指从有利位置能够看到的区域。人们喜欢能够把风景尽收眼底的地方。优秀的建筑师能够直觉到这种心理上的偏好,他们设计的建筑会自然地引导我们从一个开阔的视域走向下一个视域。
( 埃拉德(上)与他的作品《为何我们去得了月球却会在商场里迷路》(右) )
空间的透明度还能够解释传统赌场的设计,赌场往往天花板很低,走道很窄。如埃拉德所说,这样的布局能使顾客认不清路,从而很难逃脱老虎机的诱惑。近年来,赌场开始改变其室内设计,不是让顾客迷路,而是把赌场设计成成年人的游乐园,使用拱形天花板和昂贵的装饰材料,目的是让人感到处在一个引人入胜、一目了然甚至有疗养作用的环境。研究表明,顾客在这种环境中因为感到兴奋而更有可能沉浸于冒险中,从而赌掉更多的钱。■ 为什么迷路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