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山谷漫游记

作者:钟和晏

(文 / 钟和晏)

火山谷漫游记0( “地狱火山湖”,明亮的钴蓝色是悬浮在水中的硅酸 )

怀芒古火山谷

在葱翠的山谷环绕中,那一小片湖水实在蓝得出奇,波澜不兴的湖水像一大块光滑的蓝宝石,微微发着光,湖岸四周洁白的岩石上寸草不生,好像山野中一个天然的豪华泳池。

但漂亮的湖泊却有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地狱火山湖”,那种极其明亮灿烂的钴蓝色是悬浮在水中的硅酸。湖水温度大概80摄氏度,但水是强酸性,pH值低到2.8,连飘浮在湖面上的水蒸气也是酸性的。火山喷发,岩浆从这里冲出来,之后积水成湖。

怀芒古(Waimangu)是呈东北向延伸的U形谷,从走进山谷开始,空气中始终是淡淡的硫磺味道,岩石的裂缝中冒出缕缕蒸汽,黄色的火山岩暴露在山崖断层面上。巴瑞把一根温度计插在山壁上,屏幕上马上显示95摄氏度,几分钟后达到99摄氏度。

在“地狱湖”之前,我们先看到的其实是面积更大的“煎锅湖”,有一些浓密的白色“薄雾”始终在湖面上飘来荡去。如烟似雾的东西中除了水蒸气,还有湖底下的喷气孔仍在喷出火山气体。从表面积说,总共3.8万平方米、平均水深6米的“煎锅湖”是世界上最大的热泉。1917年“回声火山口”喷发后,湖水迅速占据了整个火山坑底。

火山谷漫游记1( 怀芒古火山谷是1886年6月10日塔拉威拉火山喷发的直接结果 )

山谷里始终回响着蝉鸣,除硫磺味之外,有时候也随风送来玛奴卡(Manuka)甜丝丝的香味。银蕨树10多米高的树冠上,锯齿状的叶片层层叠叠地向四周张开。这种新西兰国家橄榄球队“全黑队”队服上也有的叶片,背面是银灰色的,据说从前的毛利猎人靠它来辨认回家的路。银色的叶面反射星月的光辉,照亮穿越森林的小径。

“地狱湖”表面平静得像死湖一般,下面却是看不见的间歇性喷泉,湖底有长长的火山管和地下的岩浆相连。湖水会几天一个周期上升,反复升降几次直到溢流。同属于整个怀芒古热能体系中,相距几公里的“地狱湖”与“煎锅湖”之间存在着一种奇特关系。当“地狱湖”溢流的时候,“煎锅湖”流量下降;当“地狱湖”水位下降时,“煎锅湖”水流出量高于平常值。

火山谷漫游记2( 正在编织的毛利妇女 )

作为世界上最新的地热系统,怀芒古是1886年6月10日塔拉威拉(Tarawera)火山喷发的直接结果,所有植被只有不到百年的历史。从那时起,这里的地理状况和植物在没有任何人为干涉的条件下自然发展着,吸引了许多地理、植物和火山学家。因为它是世界上最新的地热显示体系,熔岩喷发、水热蚀变、间歇泉、溢流等类型都被完整地记录下来。

白色和粉红色台阶

火山谷漫游记3( 毛利人根据部落来描述自己,他们的战斗首领享有无上的荣耀 )

总共16个湖泊包围着整个罗托鲁瓦城,最大、最近的是罗托鲁瓦湖(Lake Rotorua),最新、最深的是罗托马哈那湖(Lake Rotomahana),在城市东南的28公里处。

走出山谷登上轮船的时候,可以看到罗托马哈那的入湖口,温暖的、含矿物质的河水从山谷流入湖中。一开始,我一直误以为那些壮观的“白色台阶”(The White Terrace)和“粉红色台阶”(The Pink Terrace)在前面的航程中,正在某处不可思议地等着我们。

火山谷漫游记4( 毛利人用木雕来表达对祖先和传统的敬意 )

我在旅游商店里买到一些黑白明信片,1882年,一个叫查尔斯·斯宾塞的英国人拍下六七个英国游客连同他们的当地导游站在“白色台阶”前的情景,其中那个穿维多利亚时代长裙的年轻女子还打着一把洋伞。从照片上看,那些让人目瞪口呆的拱形台阶高低不一,有着像巨型面包棍那样圆滚滚的线条和粗壮的质感。当年的游客赫伯特·米德(Herbert Mead)中尉描述道:“好几英亩的台阶像是属于某个巨人国的宫殿,许多台阶上有水洼,有一些的深度和温度适合洗澡,阳光被水池边缘的无数水晶体捕捉分解、熠熠生辉。”

在1886年6月之前,“台阶”属于世界八大自然奇迹之一。在罗托马哈那湖边,“白色台阶”和“粉红台阶”是彼此相距1.5公里的两个不同地点,“白色”更高更大,“粉红”要低很多。

火山谷漫游记5( “煎锅湖”是世界上最大的热泉 )

“白色台阶”总面积3公顷,总共240米宽,从30米的高度,几百个高度介于几厘米到3.5米的拱形硅石台阶朝着湖边逐级向下铺陈。它们的最高处是一个沸腾的火山坑,在间歇性喷发的时候,一波波沸腾的热水像瀑布一般倾泻下来,流向下面的盆地,然后冷却结晶。矿化热水中的硅石沉积形成台阶,并在每个台阶上形成水洼。

关于“粉红台阶”,乔治·格雷爵士(Sir George Grey)的私人秘书乔治·库珀(George Cooper)曾在1849年写道:“今年春天,我们的游览比过去更加美妙。‘粉红台阶’的底部像白色大理石,略高处略带粉红色,然后是漂亮的鲑鱼色。当你从一个台阶到另一个台阶向上眺望,最终变成了令人愉悦的玫瑰红。”

火山谷漫游记6( 间歇泉喷发的时候,矿化热水中的硅石沉积形成“台阶” )

19世纪80年代,新西兰还是一个难以到达的地方,到“台阶”已经是罗托鲁瓦地区最不可或缺的旅游内容。游客白天乘着独木舟前往“台阶”,晚上在英国人约瑟夫·麦克雷(Joshef McRae)开办的罗托马哈那酒店过夜。两层的酒店有21间客房、一间晚餐室和一间吸烟室。据记载,到过“台阶”的名人包括担任过英国内政大臣的乔治·格雷爵士以及爱丁堡公爵阿尔弗雷德亲王、小说家安东尼·特罗洛普和马克·吐温等。据说漂亮的台阶上很快覆盖了数以百计的姓名、日期、地址和诗歌等涂鸦,想来这一点倒是和我们的万里长城的遭遇相似。

轮船在宽阔的湖面上缓缓行驶,船长通过麦克风向我们讲述当年情景,尽管山水清幽,失去了“奇迹”的航程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塔拉威拉山在“台阶”5公里以北,火山爆发后,一个17公里长的裂谷越过了山脉和湖泊。至少100米深的火山口环绕着“台阶”的旧址,几年后积存的湖水形成新的罗托马哈那湖,面积是原湖的20倍,水位上升了40米。

火山谷漫游记7( 在森林里采摘野生植物的查尔斯 )

如果没有被摧毁,那些不可思议的台阶此时应该正静卧在湖底下,被几百米深的湖水包围着。“为什么不把它们重新挖掘出来呢?”船上一个美国人失望地抱怨说,“要是在我们国家,我们一定会把它们从湖底挖出来。”

如果还是对“台阶”难以想象,土耳其的“棉花城堡”(Pamukkale)可能是唯一现存于世的类似景观了。“棉花城堡”因为在地震断层线上,温泉水从地底经过石灰岩层,溶解其中的碳酸钙及矿物质后流出地表,经年累月堆积成粉白色棉花状的岩崖,像白色瀑布一般顺着山势迤逦而下。

火山谷漫游记8( 这是银蕨新生的嫩蕾,被毛利人称为“初露” )

从人文历史说,这里也许是乏善可陈处,同一个火山喷发的故事,在“被埋葬的村庄”和“罗托鲁瓦博物馆”中被重复讲述着。村庄里是那个穿白裙子、戴花草帽的老太太,胸前别了个蜻蜓别针,说话声音细声细语的,而博物馆的影片用了更加好莱坞式的表现方式。当放映到“火山喷出热泥浆、红色石头和巨大的黑色灰烬”情节的时候,放映厅里我们坐着的椅子也开始左右乱晃、上下颠簸起来。不过他们都提到了同一个细节,在火山喷发前几天,曾经有过一个宿命的征兆。1886年6月1日,不止一群游客说在塔拉威拉湖上看到一艘大型的独木舟,船上的战士穿着毛利人的传统服装,然后突然消失了。

独木舟曾经对新西兰毛利人至关重要,最初把他们从太平洋岛屿带到“长白云之乡”(Aotearoa)的是波利尼西亚双体独木舟。在毛利人漫长的口述世系中,总可以追溯到几百年前乘着某条独木舟从哈瓦以基(Hawaiki)抵达这里的先祖,部落名称几乎都是随着那些独木舟的名字来命名,他们最好的、装饰最华丽的船只——“战争独木舟”是公共的骄傲。

火山谷漫游记9( 沸腾的泥浆池 )

我在奥克兰博物馆看到这样一条用于部落间战争的独木舟,一条名为“貘之扁斧”的伟大战船,大概是1836年制造的。独木舟总共24米长,最大的横梁2米宽,带了100多个划桨,从船首、船尾到船底板满是细致的木雕和装饰。船头插着信天翁的羽毛,船尾附近的横板上雕刻着蜥蜴,那是代表威慑死亡的守护者蜥蜴。

在1769年詹姆斯·库克(James Cook)船长登陆新西兰并宣称英国对这块土地拥有主权之前,独木舟是每个毛利部落最宝贵的财产。从简单的独木舟、浮标小船到巨大的双体船和装饰华丽的战船,不仅作为一种运输手段,它们还拥有灵性、威望和超自然的力量。

火山谷漫游记10( 也许这些泉水中的青苔代表了生命的最初起源 )

1886年,“被埋葬的村庄”里还住着一位104岁的部落祭司图胡托(Tuhoto)。那条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独木舟被老祭司宣称是一个预兆,这里整个地区将被淹没。1870年前后,到罗托鲁瓦游览的各地游客数量激增,担当向导和船工的本地毛利人从新生观光业中获益,年轻人开始变得贪婪,不再尊重传统。老祭司相信那是上天的诅咒,因为出现在湖上的是一条“战争独木舟”,也就是说——死亡之舟。

华卡雷瓦雷瓦

穿了一身黑衣服的瓦玛瑞娅(Waimaria)正站在华卡雷瓦雷瓦(Whakarewarewa)村口等我们,那个像路牌一样的标志牌上,“华卡雷瓦雷瓦”村名下还有一串更完整的名字“Tewhakarewarewatangaoteopetauaawahiao”。进村前,我们遇到的挑战就是一口气把它念出来。

这个毛利历史上排第三位的长名字,翻译成中文就是“酋长瓦黑奥(Wahiao)的战争部落聚集地”。毛利过去是部落社会,现在一定程度上仍然是,毛利人根据部落来描述自己,他们的战斗首领享有无上的荣耀。大约1710年,那位瓦黑奥酋长为了替被杀害的父亲报仇,发动了一场部落之间的战争,他带着他的Tuhourangi部落在这里定居下来。

村子里很热,到处是浓厚的硫磺味道。这里远不像我们一般想象的古老村庄那么井然有序,村里人住的并不是过去毛利人的茅草屋而是欧洲殖民风格的木板房,那些看起来像是简易住宅的红色、绿色坡屋顶房子盖得有点乱,电线和电线杆也是纵横交错,房子前面就是一个个用木栅栏围起来、冒着蒸汽的地热池了。

华卡雷瓦雷瓦村处在一个天然地热山谷中,这里的地壳只有3公里深。虽然当初毛利人在罗托鲁瓦和陶波地区安顿下来是出于可以用热泉煮饭、洗澡和取暖的地热优势,但现在,这个“活生生的地热村”里那些天然的户外厨房和浴池就多少带有表演性质了。把甜玉米装在塑料袋里用绳子扎好,扔进地热池塘,8分钟后就熟了,而煮熟南瓜、土豆等蔬菜大概要用15分钟。

现在,华卡雷瓦雷瓦村的总人数为200多人,真正住在村里的大概60到70人。像所有的毛利部落聚集地一样,用红色雕花木板装饰的白色会堂(The Marae)是村里最重要的建筑,也是整个家族世系的中心。Tuhourangi部落在这里举祀祖先、送葬死者、祷告神灵、聚会演讲、表演歌舞等,这个体现毛利人传统、信仰和礼仪的地方也是外人未经邀请不得擅入的圣地。

每个毛利部族都有自己的会堂,我在罗托鲁瓦看到的几处会堂都是相似的建筑样式。房顶是两面坡式的,房檐、柱子、门框上装饰着醒目的红色木板,上面雕刻着一长串头足相连的人形和不同的花纹图案。会堂的形制象征着毛利祖先自身,正面三角形屋顶的山墙封檐板是他张开欢迎的手臂,支起斜屋顶的椽子是他的肋骨,主梁是他的脊椎。

毛利人相信所有的东西都是有灵魂的,无论土地、自然、人还是所有人造的东西,都有一种叫做mana(魔力、威望)的精神本质。不过,用一根柱子或者一块嵌板代表一个祖先,并不妨碍雕刻的力量和实际效用。在会堂之巅,站立着毛利人的精神象征提基(Tiki),瞪着白色的眼睛,只有4个手指的右手高举着绿色的短棍武器。可以说,这是一个变形的、不完美的人。

“我们毛利人认为,如果把人的形象雕刻得过于完美,是对神灵的不敬和侮辱。”瓦玛瑞娅说。

瓦玛瑞娅肤色很深,扎了两条长辫子,她说她名字的意思是“平静的水”。我问她是否过得平静快乐,她答:“我快乐吗?我想我是的,我可以留在村里工作,不用离开自己的家,而且我喜欢向别人谈论我们的家、我们的部落。”她的语气中确实满是骄傲。

在不到1000年的时间里,新西兰岛群上其实只生活过两群人:波利尼西亚(Polynesia)毛利人和欧洲移民。毛利人把太平洋东部一个叫哈瓦基(Hawaiki)的传说之地作为他们的原籍地,一个地球另一侧的含糊不清的家园。他们最初的时候没有书写文字,只有源源不断的口诵传统,流传着各个部落的历史和祖先的姓名,虚实相交。哈瓦基和新西兰岛之间横贯着浩瀚的海洋,死亡之后,他们说,灵魂会回到那个地方。

村里还有一块毛利墓地,墓地不远处,山谷对面著名的波湖图间歇泉正腾空而起,银白色的水柱喷涌着射向天空。这是山谷里最壮观的一处循环喷发间歇泉,大概每小时喷发1到2次,最高可喷30多米。按照原理,间歇泉下有着错综复杂的管道系统和一个或多个泉室,热水、蒸汽与气体不断灌入其中,当泉室里的压力与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水开始沸腾。

瓦黑奥酋长的后代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将近300年,他们在这个终年热气腾腾的地方生活、工作着或者说表演着他们的生活和工作。村子入口处石板桥下十几米处的河塘里,几个黑黝黝的男孩、女孩正在玩潜水找硬币的游戏,你把亮闪闪的硬币扔进水里,他们纵身跃入水中,一会儿在碧绿的水面上露出嘴里衔着硬币的小脑袋,几乎和吕克·贝松的电影《碧海蓝天》开始的场景一模一样。

新生的初露

“新西兰有超过200种蕨类,不过只有7种是可以食用的。”罗约·查尔斯(Royal Charles)说。他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堆装在盒子、瓶子里的新鲜野生植物,都是刚从山上采摘来的,还有一些像胡椒粉、辣椒酱模样的调料。

“毕科毕科”(Pikopiko),“卡瓦卡瓦”(Kawakawa),他小声地解释着植物的名字,这些有趣的发音实在让人发笑。毕科毕科是长在潮湿阴暗处的蕨类,富含维生素E,有着心形叶子的卡瓦卡瓦可以制成胡椒粉,咀嚼它的叶子或者熬汤还可以治疗胃痛或消化不良。

查尔斯是个长得紧凑瘦小的毛利厨师,眼前堆放着调料、配料,他的眼睛像飞镖一样上下翻动着,迅速地翻检出他要的东西。“我的叔叔最早把我带到森林里去,对我们来说,食物同样也是药材。”现在,全新西兰各地的餐馆都在用他的调料和传统配方,它们给新西兰美食增加了一些历史和情感。

遇到这位“王家查尔斯”是在“树梢旅馆”(Treetops Lodge),一个有点像在《魔戒》故事里出现的地方,在罗托鲁瓦原始森林的深处,被800年的巨树、清澈的溪流瀑布和无数野生动植物包围着。确切地说,“树梢”是一个由几座乡村风格别墅组成的小酒店,虽然总占地面积2500英亩(大概10平方公里),但最多时候也只能一次招待30多个客人。

“树梢”是它的主人约翰·萨克斯(John Sax)的幻想结果,这位住在奥克兰的超级富人是农夫的儿子,也是新西兰20多家地产公司的唯一股东。他设想了一个近乎虚构的隐匿居所,远离一切,除了亲近自然。他用30多年时间找到这块“梦之地”,又用大概10年时间来整治,让人种了13万棵树。

查尔斯切下一根细长的蕨菜放在我的餐盘上,非常鲜嫩的淡绿色,细长的叶柄上端是舒展的球根和卷曲的内在小叶。这是银蕨新生的嫩蕾,被毛利人称为“初露”(Koru),一种图腾式的标志性图案,一个代表新生、成长和力量的强有力符号。

“初露”的图案在毛利雕刻和文身中随处可见,从独木舟划桨到用作武器的短木棍上的手绘图案,从面部刺青到毛利会堂梁柱上的装饰,它的基本要素是简单的、顶端弯曲的线条,构成一个封闭的形式。两个“初露”形成一个箭头,可以对称或者不对称,比如新西兰航空飞机尾翼上的那个标志,或者和新月、圆点的形状结合起来。

“树梢”的客厅里摆着一件雕塑家韦恩·罗斯(Wayne Ross)的作品《生命的种子》,4000年的冷杉木雕成一个中空的圆形,三个“初露”均匀对称地各自向里卷曲。在“初露”和螺线之间有一种内在关系,它们可能同时演变。一个简单的“初露”线条,延长它的低线,在四周卷曲成一个双环螺旋,如果球形末端的线分离延伸,就出现了一个内锁的双螺旋。圆圈象征着永恒,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新西兰400万总人口中,现在有15%是毛利人的后代。符号的象征之外,传统需要内在的精神才能传承。丰盛湾的陶朗加体育馆,两年一次的蒂玛塔提尼(Te Matatini)艺术节,总共36支毛利歌舞表演团队在争夺年度全国卡帕哈卡节(Kapa Haka)的最高奖。这是一个类似伍德斯托克音乐节的狂欢场景,连续好几天,成千上万的毛利人聚集在体育馆空地上,围着他们的毛利国王图哈迪亚(Tuheitia)的帐篷席地而坐,欣赏哈卡表演并为自己部落的团队助威。

台上的表演被一种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的气氛笼罩,十几个成年男女组成的表演队,那些几乎直冲云霄的呼喊和吟唱,沉重的跺脚声似乎要碾碎尘埃中的一切。他们在高唱:“在这个地方,在这个空间,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开始。这里是我们选择的居住地,我们到来了。”也许因为哈卡原本是战争前威慑对手、振奋士气的舞蹈,他们的吼叫与歌唱听起来充满了愤怒。

“这样的艺术节除了能保留歌舞的传统形式之外,我们还试图用歌词传递自己的声音,讲述在这个和平殖民化的过程中,我们作为少数民族所面临的土地、语言、教育等种种问题。这是我们祖先的声音,这是我们部落的声音。”毛利电台的台长麦克·卡克(Mike Kake)对我说。■ 山谷漫游